正文 第86章(2 / 2)

代父於白鹿書院授課,學子見吾甚驚,噪雜不止,父怒而命人執棒於門,但凡早退者,俱三十棒。生畏其凶,不敢動,吾乃開課。

書院授課多日,著群衫釵環,眾人皆以習之,路不側目,父頗為自得。餘不知生私謂其大棒也。

有故人來,同遊廬山,飲酒歌之,甚樂。行走之餘,念若你在此為何態,忽覺音容笑貌已疏,大懼。

深夜忽夢少年事,恍如隔世。掐指一算,離京已四載。

聞及皇上已有嗣子,父言不必再書信,吾允之,封筆。孰料逢歡欣之際,往往不假思索而文成,待欲封緘,才憶起相思無處寄。當年離京立下盟約,我來,你不往,無題頭署名,隻當仍在舊時,我於你榻邊遺落字條矣。如今,悔之。若有隻字片語手書,也寥可寄懷。

案上信箋失,料想暗衛已送出,默然。

寫不寫在我,看不在在你,已成沉屙,便不再勉強,仍按舊時例。

與父遊於嶽麓,母自故鄉寄來桂花酒,乃我歸家之年埋下,如今勉強已算陳酒,笑。聞汝大婚,思前慮後,賀字以下竟無可述,唯以白紙送之。

逢畫師瀚海,席間談起京城舊事,俱醉。後從其學其藝,略有小成。

與父還家,恰逢生辰,賀之。酒酣耳熱之際,有父親弟子向吾求婚,愕然退走。

母言及改嫁事宜,辭。

再談,再辭。

另有數人提親,甚憂,思及昔年二兄所言大船之事,決議離家。

離家之事敗露,母泣,甚愧。母再不提改嫁之事,吾再不行李家之舉。

離宮七年,朝堂之事或有所聞,但天遙地遠,皆不知詳情,如今思及已是雲山霧罩。人之記憶,竟不可靠至此,甚為可笑。

家中桂花樹開,令仆婢眾人采之,另作桂花酒。前日大兄來信,言及京中好友同行歸家,母與大嫂俱忙。慮及兄嫂之前所舉,決意往山民處避之。

“侍婢買得青棗,甚甜,不知其時竟有此果,吾,“淩錢寫到這裏,想了想又劃去,將著紙揉成一團扔到廢紙簍去。

自己最近也越發無聊了,連吃吃喝喝都寫,越發俗氣。暗笑了幾聲,卻是把筆掛在了筆架上。

“姑娘,山上天冷,這幾件大毛衣服帶不帶?”清風抱了大氅進來,問她要帶哪些東西。

“屠蘇叔叔他們那裏淨是皮毛,你還愁這個。”淩錢看了一眼便擺擺手,“衣服都不用帶了,我往年在那裏留的還有些,你隻管收拾筆墨紙硯這等在山裏難買到的東西就行了。”

“好。”清風點點頭抱著衣服出去了,轉眼明月又過來問她要帶哪些書,淩錢把自己常用的幾套指點了,讓她去打包,然後又有人來問其它,忙得人仰馬翻。

“怎麼大少爺一回家,姑娘就要避出去啊。”有新來的不知道,小聲探問著,年紀大的一些便撇撇嘴告訴她,“還不是少爺那毛病逼得。姑娘明明不願意嫁人,偏偏他每次回來都要帶上幾位未婚的適齡好友,邀小姐一起踏青春遊,賞雪尋梅。那些人但凡隻要跟姑娘搭上了話,沒幾日就迷上了,於是便展開追求,真是讓人煩不勝煩。明著拒絕吧,都是文人士子,又誌氣相投,不好駁了人家的麵子,於是隻能暗地躲走,不再參加這種事了。”

“怪不得。”新來的小丫頭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也低頭加入了打包的行列。

“姑娘,都準備好了,幾時出發?”過了一會兒,淩錢還在屋裏頭琢磨著下一封信,清風就已經來問她了。

“讓他們準備好車媽,我去稟明母親便可出發了。”淩錢點了點頭,起身往母親那裏走去。

“啊,對不起。”她一路上正魂遊天外,走過垂花拱門的時候忽有一個人匆匆的跑來,兩廂之下撞了個正著,淩錢趕緊一手扶著牆一手打算拉他起來,卻不想被人反握住了手。

“你,“陡然被輕薄,淩錢怒的快要噴火了,沒想到一打照麵卻愣在了原地。

盡管過了七年,盡管她覺得她已經忘記了那張臉,盡管已經很難從他臉上找回七年前那個少年,可是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娘子,我來接你回家了。”他抱著她沙啞的說道,恨不得能將她就這樣嵌在骨頭裏。

她恍恍惚惚的站在那裏,被他抱在懷裏,隻覺得像是在做夢,囈語的問道,“家裏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他把頭擱在她的肩上,輕輕的撫著她的發,“你沒看邸報?”

“我已經三年沒看了,“她閉了閉眼睛,努力忍住那股淚意,“自從,“

他抱著她的手摟的更緊了些,“不用說了,我知道。我把問題都解決了,把房子打掃幹淨了,把屋子騰空了,就等著接你回去,咱們,成親。”

“好。”她偎在他懷裏,笑著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