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腐朽的時代,蠶食了人們頭腦中的公平與自由。時代給他們的心上深深地烙下了封建的印記,就算是新思想的風吹拂而過,也無法清除。
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是一不得不說的傳奇女子。濡染了五四風潮的新思想,又留過洋。一生似流雲來去自由,飄逸中帶著迷幻,堅強中又些許冷漠。
在張愛玲靈的心中,母親那麼近,又那麼遠。母親是給予她生命的人,世界上的本應該最親近的人。血脈相連,原本是任何也無法隔斷的親近聯係。而母親在生活中,卻並不同她親近。她遠的像一個夢境裏的傳奇,永遠照不進張愛玲的現實生活裏。
幾年的海外漂泊,母親黃逸梵終於是回來了,她與張延重做一個最後的了斷,又或許是思念一雙兒女,回家再續這段親情,總之,她還是回來了。
張愛玲從來沒有責怪過她的母親,她比任何人都深刻地理解母親的選擇。
張愛玲生命中許多場“宴會”中,她總是缺席,卻又無處不在。她雖然沒有在母親身上得到過多的親昵溫潤的疼愛,然而,她卻繼承了母親身上的倔強和叛逆。
黃逸梵以另一種方式,表達著她的愛,就是教育。在黃逸梵看來,暫時的親昵疼愛是無用的,為孩子鍛造一個美好的未來,才是最重要。
黃逸梵教張愛玲學繪畫、彈鋼琴、學英文。母親帶給她的不僅是西洋的浪漫氣息,還有就是母親新思想的影響,使得那時的張愛玲就向往心靈自由。
黃逸梵很早就發現女兒有著比尋常孩子更好的天賦和悟性,她希望女兒可以進學堂,接受新式教育,她希望張愛玲也能成長為一朵自由之花,不必受這封建社會的腐壞。
每一個母親的期望裏,都有一個完美閃耀的孩子。而為了實現這種完美的路上,卻是一番艱難旅途。
為了上學堂的事,黃逸梵幾次和張廷重提起,都無法得到他的認同。並不是因為學費問題,而是完全屬於兩種思想的對流與抗爭。幾番吵鬧過後,張廷重依然固執己見。黃逸梵索性趁他休息時,帶著女兒直接去了教會辦的黃氏小學。
因為之前張愛玲的國學基礎厚實,所以直接插班到六年級。也正是因為的黃逸梵對於女兒接受教育的堅持,才得以讓這朵人間奇葩,在雨露和陽光下,靜靜綻放,不負錦繡光年。
張愛玲的父親張廷重,沉溺在亂世煙火中,自暴自棄,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卻掙脫俗世藩籬,渡船遠去。人生如一場夢,隻是醒夢談何容易。哪怕選擇自己最想走的路,也無法做到徹底地灑脫。
在孩子們和許多其他人的印象中,張愛玲的父親是個極其可厭的人。然而,張廷重的內心也是十分可憐又可悲的。在那樣的亂世浮沉之中,他的存在是那副浮華圖畫上的悲涼的灰色點墨。這個社會的醜陋和腐朽加諸給了他可厭的頭銜。他並非十惡不赦,沒有做過任何為非作歹的事,他不過隻是一個本該是養尊處優少爺,卻不幸走到了一個時代的路口處。沒落與新生,一個時代正在進行一次新舊的退化。然而他靈魂裏卻住下了一個走不出的舊人。
他無法如那些偉大的革命先驅一樣走在時代的前沿,帶著萬千學生為迎接新世代的到來而付出各種努力,他也無法如商人一般利用亂世來發上一筆橫財,他甚至沒有辦法如當時的苦力那樣,憑借古銅色的充滿力量的身軀去維持生計。除了吃老本,他無計可施。偏偏這樣一個可憐的人,又被自尊心纏繞,寸步難行。
張廷重保守著他那老舊的宅子,當看到妻子每日生氣勃勃地追求各種新鮮的觀念和思想,他心中痛楚得幾近發狂!妻子越進步,越顯得他渺小而可悲,他不能忍受這樣的狀況。他深深地愛慕著這個美麗而敏感,同時又那樣獨立的女人。可惜他始終不能將她留住。
她並不是那副掛在牆上,安靜地讓他肆意欣賞的圖畫,她是一隻雖然被關在籠子裏,卻每時每刻都打算飛上藍天的勇敢的鳥。即便被控製一時,隻要她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她就必然要破籠而出,不複歸來。
這樣張廷重的愛又成了恨。他恨自己是這樣懦弱,不能跟隨她共同前去,恨這個一擊即碎的時代,讓他本來可以幸福的人生變作笑話,他更恨那個女人,有多愛,便有多恨。
世事飄忽,人海浮沉,又豈是自己所能做主的。張愛玲的父母離婚了,經曆了一段漫長的爭吵,張愛玲甚至渴望父母早點結束他們悲劇的婚姻。因為她明白這個家再也維持不下去了,時間越久,隻看到更大的破碎,更大的悲涼。
後來,父親又再娶了繼母,這讓她厭倦回到那個陰暗模糊的家。在張愛玲還在讀寄宿學校裏,放假回來聽眾人講述弟弟的種種劣跡:逃學、忤逆、沒誌氣。但當她看著弟弟受到虐待,卻又無處可逃,她又感到傷悲。麵對繼母對她冷嘲熱諷,她束手無策,隻覺得羞辱萬分。
時光如繡,歲月結繭。記憶裏所認為應當的美好,與現實總是南轅北轍。盡管這樣,這流雲般的日子還是要固執地過下去,哪怕行至山窮水盡處,亦會有一個轉彎的路口,讓你走出來。隻是那一剪掛在窗前的明月,醒時我知,醉後誰解?
由於張愛玲從小就聰明過人才華出眾,和文學功底極深的父親能夠契合,也許是為了滿足他的一點虛榮心,張愛玲才得到父親那點寵愛,但是張子靜就沒有任何優勢,他各方麵表現平庸,因此也備受父親冷落。加之繼母的虐待,“陰鬱”還是一種掙紮,徒勞無益,隻會傷到自己。
張幹的錯覺早就被打破了,張子靜在家中的地位江河日下。這些年來,張子靜早就找到保護自己的辦法,就是按照別人的眼光,把自己變得渺小,變得對自己也不在意。這種“自輕”是他的一件雨衣,替他擋過父親和繼母的傷害。
灰色童年
午夜夢回,看萬家燈火明明滅滅,窗外微分輕拂,也吹破了一藍海上夢。
張愛玲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
一語,竟是說盡了這世間,千恩萬緣。
遇見本身,就是最美的故事。經過前生前世的陳鋪,而這個故事的開端,卻是灰冷的。
最美的時光,是無憂的童年,然而,張愛玲的童年卻被命運鋪了一層冷冷的灰涼的底色。
命運,是每一步拚湊成的旅程。冥冥之中,總在隱隱昭示著未來。
許多人在出生後不久,都會經曆一個叫做“抓周”的過程。“抓周”這個風俗似乎是由中國人的地方就存在著的,它遍及了中國的絕大部分地方,從這個習俗中,便可看出中國父母對子女的想法是怎樣的。他們幾乎對兒女出生那一刻起,就對他們寄予了殷厚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