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生緣起——浮華轉身(3 / 3)

張愛玲在周歲的時候,如許多家庭一樣,遵循抓周的基本規則,在一個漆盤裏挑選一種東西。以所抓到的物件,來卜測未來人生的方向。

據說,在那眾多的備選物中,小張愛玲拿起了一個小金鎊,另外也有女傭表示當時她拿的是一支筆。不論是筆也好,金榜也好,都與她後麵的人生所差無幾。她的確成為了一個執筆寫字的女子,而早早成名的她,也如同舊時高中狀元一般的金榜題名。

張愛玲從小就十分喜愛錢,對此,她毫無掩飾地欣然承認,她曾十分直白地說過:我喜歡錢。

一個毫無造作,坦誠的女子,讓人不得不心生憐愛。

張愛玲喜歡錢,並非因為缺錢。錢對於她來說就隻是錢,沒有任何雜質。錢的意義,是可以用來買想要得到的東西。澄澈的心從未沾染複雜的欲望。

一個飄搖的時代了,繁華可以轉瞬寂滅,而對物質的占有,是生命最真實的痕跡。把握物質,隻為心安。

小她童年時期就見過許多繁華而又奢侈的東西。可繁華總是要落幕,張愛玲在小小的年紀裏就經曆了家族的衰亡。她的家庭已經沒有當初那般富有。正是因此,所以她要努力將曾經那美好的生活的回憶牢牢記住。

在看待金錢的問題上,張愛玲和母親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

張愛玲的母親是名門閨秀,骨子裏透著大家小姐的清高和驕傲,對錢基本上是絕口不提的。在有錢的時候,她視金錢如糞土,到後來沒錢了,因為錢而被逼迫得你生活困苦時,她依然將錢看得很輕。這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女人,卻首先引起了她親生女兒的反感。

張愛玲經曆過困苦,經曆過家庭由盛轉衰的過程,更經曆過想買東西卻捉襟見肘的尷尬。所以當看到母親清高的一塵不染的模樣時,她感到厭惡和悲傷。她走向母親的對立麵,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拜金主義”的追隨者。

追逐美麗,是每一個女孩的天生的本能,張愛玲也不例外。兒時,關於美麗的概念總是和母親連在一起的。她忘不了母親靜立在鏡子跟前,美美的樣子。母親的綠短襖上別著一隻翡翠胸針,精致極了。母親看著鏡中的自己,淺淺一笑,轉而眉頭又微微鎖住。當時的張愛玲還理解不了母親的愁緒,但是母親眉眼中的風情她卻牢牢地記在了心上。

張愛玲的母親用打扮自己來消遣時間。一場包辦婚姻,毀掉了她的愛情夢。她常常與姑姑一起上街,然後買回許許多多的漂亮衣料,回家後,就開始在鏡子前反複比劃試樣子。有的時候,母親還會自己裁做讓自己滿意的漂亮衣裳。

她的父親曾經發過牢騷:“一個人又不是衣裳架子!”

然而,張愛玲卻是愛極了母親在鏡子前麵比劃的那份感覺。美美的,仿佛世界所有光華都集於鏡子之前這個光鮮的人。

美麗,是一種生命姿態,張愛玲迷上了這種信仰,她用後生時光去踐行。

她無數次渴望那個在鏡子前麵反複換衣服的人能夠是自己。她是那樣憧憬母親的美麗。無數次的幻想和模仿。她很想快些長大。她為自己做了一個的美麗的規劃:8歲我要梳愛司頭,10歲我要穿高跟鞋,16歲我可以吃粽子湯團,吃一切難以消化的東西。

簡單的快樂,簡單的滿足感。夢的最初,總是美好如童話一般。即便是後來夢落,後來物是人非,她還依舊會為最初而感動著。

生活日複一日,每一天都是一個而靜默了輪回。然而,悄然間成長正在發生聚變,當某天再度回首,才會霍地發現:長大了。

張愛玲突然長高了一大截子。於是新做的,才穿不久的外國衣服開始要穿不下了,這讓她不禁會感傷起來。

張愛玲愛美如狂,恰恰說明她是一個真實的女人。有許多東西都是天性,人生下來時便已注定的。比如你身上的某顆痣,比如你的口味,比如,張愛玲的愛財,愛美,與聰慧。任誰都無法抗阻,因為它是宿命。

與許多有著不凡成就的人一樣,張愛玲在小時候,是個有些古怪的女孩,她從小便被認為是天才,如果再加上一點美國式的宣傳,也許會被譽為神童。畢竟,在詩書官宦之家成長起來的孩子,總是特別的嬌貴,而且她是這樣的伶俐聰慧的,冰雪聰明的天才,所以從小便被特加照顧,除了發展她的天才之外別無生存的目標。

盡管她的父母相處得並不和睦,總是不停地爭吵,在那個古舊屋簷下每日上演著新舊文化的衝擊,但他們也並非完全不可融合的。她父親和母親唯一的共同點是對文學的愛好。

當談起文學時,他們之間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總會緩解許多。於是,文學也成為小張愛玲生命中唯一肯定的、一貫的、持續的存在。

也是因此,文學成為了她一生唯一的支柱。

3歲的時候會背誦唐詩,7歲的時候,她寫了人生中的第一部小說。有時遇到筆畫複雜不知如何書寫的字,她會跑去問廚子怎麼寫。盡管連字也認不全,但已經足以昭示她天才的文學才華。

這個故事並沒有名字,那是一個家庭倫理悲劇,講的是一個姓雲的家庭中的事情。故事中,雲家少爺娶了個名叫月娥的媳婦,他還有一個名叫鳳娥的妹妹。有一次,哥哥出門經商去了,鳳娥便乘機定下計策來謀害嫂嫂。她寫到這裏便擱下了。雖然沒有結局,卻已經可以隱約見一個悲傷的未來。

初試牛刀之時,隱約透出未來的筆調。

之後她又開始另外寫一篇曆史小說,開頭便是:“話說隋末唐初時候。”因為大多跟著父親翻閱一些小報和章回小說,她便自覺地喜歡上了那個時代,那仿佛是一個轟轟烈烈的讓人充滿遐想的時代。寫這一篇時,她是在一個舊賬簿的空頁上起的稿,簿子寬而短,分成上下兩截,淡黃的竹紙上印著紅條子,用墨筆寫滿了一張。

年幼時,張愛玲僅有的課外讀物便是《西遊記》與少量的童話。8歲那年,她坐船從天津到上海來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海,張愛玲便把諳熟的《西遊記》又翻了一大遍,裏麵隻有高山與紅熱的塵沙,沒有海。

雖然讀物有限,可她的思想並沒有因這少量的讀物而受到限製,一旦有觸動,她的興趣、靈感與想象力便蓬勃地生長起來。

每當讀起張愛玲的文字,總能讓人感到一種對世事的頓悟,和對紅塵的通透。而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竟會寫出那樣睿智的文字,與她童年的經曆和回憶總是不無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