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附錄 蘇和尚雜談(4)(3 / 3)

盧冀野君有信給無忌,內容如下:“茲又有一事奉告,亦關於曼殊者,即我鄉伍仲文丈處,現存蘇君當日所繪《女子發髻百圖》,聞摹自東京博物館,皆漢時裝束,此殊足珍貴,大約留置京寓,兄就近打聽可也。"提起此圖,我也記得,是薄薄的一本。曼殊一九○九年上半年在東京時,曾和俞劍華同住,此圖即當時由劍華寄我,囑賣給商務印書館出版。我和商務不熟,轉托朱少屏去問,但商務不要,於是此圖就寄還劍華,以後也沒有下落,我疑心它已不在世上了。隔了相近二十年,忽然發現了此圖的消息,說是在伍仲文處,真真可算是一件奇跡。伍君南京人,我也認得,前年還在北京西安飯店見過,但後來蹤跡久疏。直到最近期間,才從友人處探知他上海的住址,便同少屏去看他。誰知他說此圖本在他的胞兄義伯處,不幸義伯去世,此圖被友人取去,尚未訪尋得下落。所以此事仍舊隻好暫擱,我希望將來有把此圖到手的日子。

一九一二年曼殊從南洋還到上海後,曾把幾件東西送給我。這裏麵,有《潮音跋》四頁,現在已成研究曼殊血統問題的唯一證物了。有《答莊湘博士書》,是曼殊親筆手寫的,白紙紅格共八頁,用血牙色絲線訂成薄薄的一本,有雪鴻女士的八分書署簽。這一本東西,在內容上果然非常重要,因為曼殊對於佛教的意見,差不多完全在此文披露;就是在曼殊的墨跡上講起來,也非常的可以寶貴。有《去國行》和《哀希臘》的譯稿,共四頁,上麵寫著:“英吉利拜倫作,震旦曼殊譯述,楊琛、黃鸞娘、蘇金英、林璿女士校錄。”字跡不甚整齊,但頗娟秀,一望而知為女孩子的手筆。楊、黃、蘇、林四人,一定是曼殊在爪哇時所教的女學生了;(以上幾件東西,都帶在我手邊。)有照片四張:一張是曼殊自己,和一個十幾歲的青年,曼殊中坐,須髯頗長,青年旁立著;(此片亦在我手邊,已翻印入集。蕭紉秋處另有一片,青年的相貌極相像,惟曼殊戴黑眼鏡,須髯更長。背麵有曼殊的題識:“宣統二年春,同季弟南洋泗水埠造相一幅,時餘為也班埠中華會館英文教習也,蘇元瑛記。”所謂季弟者,不知是他香山蘇氏的義弟,還是學校內的學生,未敢斷定。)兩張都是女學生,每張兩人,背後寫著姓名,是她們送曼殊的,可惜此刻不在手邊,不能將姓名抄錄:一張是一個赤裸的小孩子,不過三四歲光景,大概是她們的小弟弟吧。還有,是金佛一尊,石硯一方,都很小,很精致,在鄉間保存著。因為去年遭了兵匪之難,家中無人敢住,至今把門戶封鎖起來,我一時又不願意還去。所以把金佛等拍照流傳的事情,隻好等待到本書的再版時期了。

曼殊當然不是傻子,但他的糊塗,有時候的確是可以的。一九一二年他和我同住在上海七浦路時,無忌已有六歲了,是和曼殊天天見麵的,但曼殊總當他是一個女孩子,有時候還要把他的名字改做無垢。現在所有的證據,是幾張風景畫片,外麵一個套子上寫著“無垢女公子收入”七字;又,一張信箋上,寫著:“絹花兩朵,無忌女弟哂存,瑛。"可惜這兩朵絹花不知還存在與否,大概已不容易尋找了。還有一本日文的《婦人畫報》,上麵也有題款,惜此時不在手邊,不曉得他寫的是“無忌女弟”,還是“無垢女公子”?一直到一九一七年的信上,曼殊才承認無忌是個男孩子,而寫著“聞無忌公子竿頭日進"了。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當曼殊把無忌認做無垢時,我們的真真無垢(我的第二個女孩子)還沒有出世,後來她出世時,我就把這個名字送給她,這也算是曼殊的一種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