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祖鏡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心情沉重地說:“這隻是次要的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
張雲卿心裏一緊:“更重要的是什麼?是不是向承祖態度有了根本性的變化?”
諶祖鏡沮喪地說:“正是!國軍大勢已去,他鐵心投靠解放軍啦!”
張雲卿兩眼直勾勾看著諶祖鏡,突然迸出寒光:“他想賣身投靠,我們幹脆趁其不備,把他一鍋燴了!”
諶祖鏡搖搖頭說:“劍橫,不是我說喪氣話,我們能不被他一鍋燴,就算萬幸了!不是我要趕你走,龍潭恐怕不是久待之地,你得考慮一下什麼時候離開才好。”
張雲卿說:“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連累到你!”
“劍橫先生誤會了!我不是怕受連累,實在是無力回天。你大概還不知道,8月4日,程潛、陳明仁已經正式宣布什麼‘和平起義’,正在準備迎接解放軍進入長沙,湖南成了共產黨的天下。憑你我微薄之力,恐怕自身難保。”諶祖鏡連連哀歎。
張雲卿聽到這個消息,如遭五雷轟頂,半天才回過神來:“難怪向承祖變得那麼快……”
諶祖鏡歎氣說:“他那樣做也可以理解,換上我也會那樣。劍橫,我們都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人,眼前最要緊的是趁早安排,才能跟共產黨解放軍周旋到底。”
張雲卿聽出諶祖鏡的話語裏透出悲涼,連忙給他打氣:“諶先生不要這麼悲觀,現在國民黨這邊還有半壁江山,白長官的實力沒有半點損失,說共產黨一定贏,我是不信。就算真有那一天,我們殺了那麼多的共產黨,這輩子也值了!”
諶祖鏡這才振作起來:“這話實在。我殺了半輩子共產黨,死一百次都值了。”
張雲卿拍響了桌子說:“這就對了!趁著解放軍還沒有打過來,我們還要殺共產黨,殺那些投靠共產黨的家夥,死了也甘心!”
諶祖鏡又說:“剛才在司令部,我套了向承祖的口氣,他想把部隊的番號改為‘解放軍湘西縱隊’,也能跟陳策一樣是司令員。”
“這是好事呀,你也能跟著升官嘛!”張雲卿打趣說。
諶祖鏡苦笑說:“都這個地步了,你還有心思笑話我。我心裏最清楚,這裏的窮鬼對我恨入骨髓,一旦解放軍來了,我就沒有好結果。”
張雲卿拍拍胸膛說:“諶先生別擔心,你什麼時候來武岡,我張某都表示歡迎!”
諶祖鏡的臉上擠出幾絲笑:“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不過一時半會我來不了,龍潭這邊這麼多的產業,不能留給窮鬼,還得及早處理。”
說到此處,張雲卿又想起一件事來:“向桂元那裏有消息嗎?”
諶祖鏡搖頭說:“沒有。”
“鄧聯佳這邊呢?”
“我聽人說,昨天鄧聯佳讓薑定要派了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連夜去了龍頭庵。”
張雲卿緊抓拳頭說:“他們千萬別趕在向桂元的前麵!”
諶祖鏡說:“你放心,桂元比他們出發早了很久,應該能趕在前頭,再說張玉琳已經提前在搜查了。”
張雲卿這才鬆了口氣,又咬牙切齒說:“以我的經驗,對共產黨一定要斬盡殺絕,不能留下後患!”隨後又說:“你說得對,向祖元變卦,我的計劃全盤落空,我不必再待下去了,必須趕快回去安排。”
“這段時間,我家附近常有生人晃來晃去,很可能是鄧聯佳派人在暗中注意你。我們知道大勢已去,他們也許還知道得更早,會估計到你要離開。千萬要小心哪!”諶祖鏡暗暗替他擔心。
張雲卿咬牙說:“我知道,鄧聯佳會不惜代價暗中伏擊,不讓我活著回到武岡。我不怕,隻要你幫一把,他就休想撈到我半根汗毛。”
“我如何幫你呢?”諶祖鏡犯難了,“派兵?那樣目標會更大。”
張雲卿自負地說說:“我張雲卿縱橫武岡數十年,豈能讓你派兵保護?你這裏有什麼東西要搬到防地去的嗎?最好是需要很多人搬的那種,我自然能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安然離開。”
諶祖鏡馬上說:“有,正好有一批木頭。”
“搬木頭當然可以。但部隊的防地離山不遠,從來隻從山裏搬木頭出來,你反而往山裏搬木頭,人家一看就懷疑。”
諶祖鏡搔了半天頭,無奈地說:“那我就想不起來要搬什麼了。”
張雲卿靈機一動:“我看到你家牛棚那邊有不少稻草,正好給營房換床鋪稻草,天黑之前你叫一個班過來,到時我自有辦法。”
時間已近傍晚,這時果然有一個班的槍兵過來把稻草拿到防地去鋪床。他們來了後,諶祖鏡找借口留下兩人,張雲卿、鍾雪華乘黑混在槍兵中間去到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