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布置好的新房很快在她手裏毀於一旦,管家氣地冒煙兒,下人們一片驚呼聲。
“成什麼親!不成了!”
隨著怒吼聲,待在書屋裏的幾個下人被嚇地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她把所有帶紅的東西扯下,撕碎,丟掉。
一抬頭,站在凳子上的人碰到她的眼神,身體猛地一個瑟縮。
“讓開!”
婢女忙從凳子上下來,她走過去輕輕一踮腳,伸手將書架上唯一的紅色拿下。
是一本書?
不管是什麼,都不能留!
想到這個,她猛地甩掉書,卻在那一瞬間捕捉到讓她凝神的東西。
什麼東西被折疊夾在書裏。
周圍的人都靜下來,就連管家都奇怪地住了口。
她遲疑蹲下撿起那本書,夾在裏麵的東西讓她不由地緊張揪心。
她拿出那張東西,手都在顫抖。
當一副畫在她手裏展開,她皺眉的動作更加清晰。
“迎娶……王爺?”
畫上的幾個大字讓她發音不真,整個人仿佛置身玄幻。
震驚,不可置信,密密麻麻地襲向她全身,所有的窒息都聚焦在那個“娶”字。
她學了日語,習慣把“女”寫成“め”。
“我……我是……我是……”
看她落淚,言語不清,幾人緊張地互相對視,這時,她的身子猛地一晃,扶額的動作讓他們的眼裏閃過害怕。
外頭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晴兒跑進來,“小姐,不好了,王爺去迎親了!”
“小姐!”
她無力地倒向身後,雙手抓著書架邊,未從那副畫中出來,晴兒就給了她另一個緊張。
砰地一聲,她一拳打在書架上,臉上的震驚漸漸轉換為不甘和霸道。
“小姐?”
“晴兒!”
“在!”
“去迎娶王爺!”
幾人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看著彼此。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準備!”
管家驚恐,“準備……什麼?”
“喜服,聘禮!我要最好的!”
她的嘴角逐漸染上笑意,疾步走去準備東西。
“古祺圳,我回來了。”
………………
治和五年七月三十號,整個臨城都沉浸在喜慶之中,上至皇宮,下到市斤小鋪,人人臉上都掛著笑意。
百姓們早早地起來準備妥當,都爭著去街上尋個好位置,也好迎親隊伍過來時一睹新郎新娘容顏。
兩側的酒樓小鋪都已經被人沾滿,酒樓掌櫃為了慶祝這一大喜事,請了名角兒從早開唱,街頭走江湖的賣藝人也早就開始耍起了雜耍,一時之間,臨城上空都籠罩著一層喜慶的美好。
下午申時,王府裏。
竹寧寧紅袍加身,兩鬢的青絲編成小辮子綰到後麵綁成馬尾,帥氣凜然。
“小姐無論男裝女裝,都是人襯衣,而非衣襯人呢。”晴兒喜道。
也是奇怪,她這麼一吼,府裏上下都聽了她的指令。
不過她沒有細想,繼續美滋滋地安排著聘禮。
管家走過來,拿著聘禮條目,道“小姐,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共有三百八十箱,馬八匹,羊……”
“行了,不用報了,人給我準備好了麼?”
“都照小姐吩咐備好了。”
竹寧寧一勾鼻,笑沐春風。
不多時,迎親隊伍已在府門前侯著待命。
晴兒從外頭疾步走進來“小姐,那邊的迎親隊伍出發了!”
“好!”
她幾個大步走下台階,飛身上馬,意氣風發。
所有人都緊成一根弦兒,等著她發話。
竹寧寧抓緊了韁繩,笑由心生,她要告訴她,那一年,她說要娶他,不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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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迎娶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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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金黃,鋪在臨城的一磚一瓦上,銅鼓喧天的熱鬧,把整座城的喜悅都挑起來。
漸漸地,人們就發現了不對,這兩頭,怎麼有兩個隊伍?
“難道今兒個還有其他人敢成親?”一人驚恐說出來,頓時,眾人議論紛紛。
看戲的人擠滿了每個角落,唱戲的更加賣力。
兩方隊伍隻差一條街就可以碰頭,百姓的喧鬧似乎蓋過了銅鑼喇叭聲。
終於,兩方隊伍停下,中間隔了百米。
竹寧寧眯眯眼,她的視力比不上沐羅驍的,有點輕微近視,遠處的人有點模糊。
不過,她不在意,唇角一勾,大手一揮,指著後頭的喜轎。
“王爺請上轎!”
周圍響起了抽氣聲,前麵的人卻沒有動,也不說話。
她不由笑笑,肯定還在生她的氣,既然這樣,她就勉為其難,委身去哄哄,畢竟,這男人,還是要哄的嘛。
“駕!”
一個火紅的身影快速奔過去,不消一會兒,他已經近在咫尺,突然,他的後頭飛出來一個身影,馬兒長嘶,竹寧寧急忙抓緊韁繩。
待受驚的馬兒定下,她定睛一看,一個女人坐在他的前麵,他抱著她。
“單桐嬌?”
單桐嬌眉眼一彎,笑道“沐小姐這是要幹嘛?”
竹寧寧眯眼,突感不對。
單桐嬌一笑,“許久不見,沐小姐果然長了本事,這次,竟要娶自己的兄長。”
話落,她微微側身,身後的沐離方憋著微笑,掩蓋不了他的開心。
竹寧寧大驚,看著同樣一身喜服的兩人,突然有一種被捉弄的巨大懵感。
“怎麼……三哥,你們……”
沐離方淺淺一笑,“快去吧,他在等你。”
“等我?在哪裏?”馬兒動了動,她扯著韁繩問,整個人都還隻是蒙圈的狀態。
“沐小姐,啊不,我該叫你聲七妹,他在哪裏,你應該知道,快去找他,別耽誤了我的吉時。”
單桐嬌抓緊了沐離方,兩人相視一笑,倒是竹寧寧還在不確定。
“七妹,好好想想,他會在哪兒。”
竹寧寧抬頭,身子猛地一震,“三哥,這些東西送你了!祝你們百年好合!駕!駕!”
火紅的身影在眾人的矚目下奔跑出城,剛才的隊伍合成一隊,喜慶繼續。
“駕!”
她往死裏鞭馬,馬兒抓狂,跑地更快了,揚塵給了路邊茶棚的人一臉黃土。
這些天沐點滴悉數在她腦海裏彙聚成形,一抹笑在她臉上蕩漾。
待到了梅林,夕陽懸在天際,晚霞撩人。
她匆匆下馬,穿梭在梅樹間,嘭地一聲,她打開小屋的門,“古祺圳!古祺圳!”
不見人,她急忙跑去屋後的小溪找,裙子太長她就挽起來。
“古!祺!圳!”
她的聲音在山間回蕩,小溪裏還是沒有他的身影。
激動,興奮,緊張……她百感交集,心怦怦直跳。
“你穿的這是什麼?”身後的他挑眉一問,唇角藏著笑。
她猛地轉身,看見他,一時說不出話。
沒有冷漠,沒有淡然,他的眼神裏露出專屬於她的炙熱。
她吸吸鼻子,笑說“娶你啊。”
古祺圳終於忍不下心底的開心,笑出來,剛想邁步,被她製止,“別,我過去。”
她邁步過去,逐漸加快腳步,上輩子,她曾推開他,這次,她要死死粘著他,生生世世。
古祺圳伸出手,她伸手抓住,深藏了許久的思念在這一刻得到解脫,她抱著他,環住他,一遍遍感受那一份真實。
他挑開她的紅唇,極致索取。
一紅一白,於落日中交纏。
竹寧寧摸索著他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間,手中的玉鐲幻化成風,她突然空蕩,離開他的唇,低頭一看,“怎麼會?”
古祺圳沒有驚訝,揉著她的發,擁著她,“這種東西,我有的是,你喜歡,我都給你。”
她吸吸鼻子,“不,我再也不想看見它了。”
好不容易回來,她才不要留著這東西回去。
溫存過後,她靠在他身上,用手指圈著他修長的手指,看著窗外披著月光的梅樹,突然覺得,幸福簡單,卻也不易。
“古祺圳,你說,要是你當初真變了心,我會多慘啊。”
古祺圳撇撇嘴挑眉,“所以你要吸取教訓,好好伺候為夫。”
話雖如此,他眼中的寵溺隻多不少。
“對了!”
她蹦起來,一副想起了大事的模樣,“這幾天你裝的對不對!”
古祺圳笑笑,抓住她的手,又拉她進懷,“不這樣,我怕。”
竹寧寧抬頭看他,明亮的眼睛撲閃撲閃,“怕什麼?”
他低下身子,在在唇邊細細描繪,“怕你會突然就走,怕我再也無法抓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