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決心今年過年不回家,最先想到的是不要托人找關係買火車票,不要在春運大軍中衝突拚殺,不要在離家的時候鼻涕一把淚一把。可是,真的留下了,卻不停地祈禱:年啊,你慢一點來吧。
那日接到了父親寄錢來的彙款單,附言欄上寫著:給外孫女的壓歲錢,祝健康成長,學習進步。離家這些年,我從沒有寄錢回家的習慣,倒是父母親經常巧立名目或者根本沒有什麼名目地資助我。手裏捏著彙款單給父親打電話,我說我這兒不缺錢,父親的聲音比平時似乎蒼老了許多:“想外孫,寄幾個錢心裏踏實一些。”我的眼淚跟著就下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父親的兒女心太重,也許真的寄了錢就會緩和他思念的情緒,也好讓我心安理得地收下。
昨天下午,我到一家飯店打算帶兩份菜回去。服務員剛剛上班,大堂經理正在進行每日的例行訓話。“我能夠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但是誰也不要把想家的情緒帶到工作中。等到過年這段時間忙過去了,我們會考慮讓大家回去看看的。”我已經聽到有嚶嚶的哭泣聲了。經理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了一些:“現在可以掉眼淚,過會兒客人來了,請你們學會克製。”對於商家而言,經理的話已經比較人文了,那些話裏還是潛藏著溫暖的,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感受得到?我提著燒好的菜出來的時候,服務員已經各就各位開始忙碌了。這些日子,酒店預訂年夜飯的大紅廣告在寒氣中熱鬧地招搖,不能不使人想到除夕之夜燈火通明的店堂裏舉家團聚的場麵。希望那些動輒行使上帝權利的消費者那夜不要太苛求,這樣的日子該向一張張青春的笑臉致敬,因為,為了你的團聚,他們的家,還在遠方。
有一些漂在故鄉以外的遊子,他們似乎為腳步的停留找到了理由,那堪稱一種品質:四海之內都是家,家不是岸,有岸的地方才是家。合肥是我的岸。有這邊的同事也問回不回家,樂嗬嗬地告訴他們:“與合肥人民共度除夕啦!嗬嗬……”
年來了,也將過去;今年來了,明年也並不遙遠。回家是一份心情,不回家何嚐不是一種對情感的感悟?
信任
文/日文
1
人們總說,你最難的時候,第一個要給打電話的人,是你的最信任的。如果在你的生活中,遇到了三次無法排解的難處,需要別人幫助,而你三次都想到了同一個人,那你應該和其一生相守。娶她!
如果是同性,這個人是你的摯友。
2
我短短的三十幾年的人生,過得十分瑣碎,但我很少落淚。能讓我聽到聲音就落淚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我的母親你的奶奶,一個是我的妻子你的媽媽。
下雨了。下雪了。下雨了,下雪了,恰此時我在異地,為天氣所阻,不能繼續遠行,屐留旅館,我常常需要打兩個電話。母親的聲音和妻子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對我是一種安慰。一個真正的男人一生中最信賴的女性隻有兩個,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妻子,如果你感覺少了一個,那麼你的人生多多少少有一點不完整。
靜夜思
文/單西行
在山西的恒山懸空寺,我一直發燒。
我坐在索橋那端的石台上,看著黃昏籠罩下的寺廟的飛簷,我的內心充斥著一種複雜的情緒,希望自己化作這自然中的一草一木,或者就化作那河中的一滴水珠,從此進入塵埃,在外人並不知曉,或者不注意的地方,從曾有的記憶中消失。人來到這個世上,總歸要做些有益的事,有善的事,給別人以感激和記掛的事,不要累及別人,也不要被人所不恥。平庸並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不甘平庸而去犯一些傷及別人心靈和身體的錯誤。
人在自然麵前總是渺小的。
像我在懸空寺下,心也隨之懸掛起來。
在懸空寺,想起一個人,詩仙李白。當年,李白雲遊到這裏的時候,放眼壁上,揮筆留下“壯觀”二字。走出很遠,覺得不夠抒懷,又折轉回來,在“壯觀”的“壯”字上又加了一筆,成為“壯觀一點”。我想,李白當時的心境如我一樣。一個人對於宏宏大宇來說,實在是非常之虛渺,大有些失真的意味。
夜色浸漫上來。
我問自己,如果就此死了。
那麼,做過多少有益的事?有善的事?給別人以感激和記掛的事?有什麼事累及了別人,有什麼被人所不恥?我本身就是平庸的,那麼,我是否為了“偉大”而傷及別人的心靈和身體?
一身冷汗出透,我的燒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