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濤在西北的土地上生活了30多年,以一種當代人的思想和宏大的文化精神,對西北大地進行獨具個性的文化思索,試圖從西部的自然萬物中尋找原初的美和人類失卻已久的品質和精神。把對生命現象的描繪和對生命本質的探索有機地融合在一起,他喜歡描寫西北大地的山川風物、大漠和具有“野趣”的動物。在周濤的散文裏,有不少篇章是對活潑、堅韌、充滿野性力量的生命激情的崇拜以及對生命理想的追求。如《飲馬》、《猛禽》等篇章,作者對這些“奔騰的詩韻”、“草原的油畫”、“荒原上的小群雕”、“散鋪在山坡上的好文章”的美麗形象和生命激情作了傾心的描繪,並發出情理融合的感歎:“馬就是這樣,它奔放有力卻不讓人畏懼,毫無凶暴之相;它優美柔順卻不讓人隨意欺淩,並不懦弱,我說它是進取精神的象征,是崇高感情的化身,是力與美的巧妙結合恐怕也並不過分。”(《鞏乃斯的馬》)他的散文已真正觸摸到生命的底蘊。作品中給人印象最深的是無所不在的飛動感,但實際上真正控製節奏的,卻是靜靜彌漫全篇的憂鬱感,它像積雪覆蓋的大地一樣,默默承載著表麵上一切狂放奔突之物,構成巨大張力。
周濤的散文在表達生命這一主題時,善於展示其豐富的內涵,有一種英雄式的悲壯與高貴,展示了他對生命本質、意義的探索和參悟。周濤視野相當開闊,由物及人,由人及民族,由民族及曆史,而且思考更為深邃。能夠由表及裏把這種思考提升至文化的層麵。在周濤的心日中,生命是美麗的。美麗得如同那鮮豔的花朵一樣,因而,他從窗台上的那充滿了生命的誇耀和欲望,感悟到“這就是生命”,“寂寞一季也要贏得一個美的透徹”(《令箭荷花》)。在周濤的心目中,生命又是頑強的。他對塔克拉瑪幹大沙漠那株近800年高壽的巨樹已存敬畏之情,他從這棵樹上看到了“偉大”,認為“生命的最高境界正是這樣”(《巨樹》)。周濤敏銳的目光就這樣掠過紅的花綠的樹,從花開的短暫生命和巨樹的漫長生命中發掘出自己對生命的深刻理解。
周濤很少為了吸引大眾的目光而去迎合大眾的趣味。因此,他極少描寫市井生活,也不以表現百姓的喜怒哀樂和審美趣味為己任,而是極力張揚自己個人化的人生體驗,著意表現的是作為詩人純淨的理想和一個知識分子富有理性的精神旨趣,這一切使得周濤散文既含詩意的激情,也葆有理性精神,從而保持著高貴的品質,讓人體會到一種人格的尊嚴,一種超拔氣質與高貴之態氤氳滿紙。總的來說,周濤散文大體有以下特征:
第一,周濤散文淡化對日常生活過程的記述,通過對自然景物、社會人生、作者心理感受的描寫以形成作品的詩意情調。雖然寫的是散文,但把握世界的方式卻是詩性的,即以感悟代替對生活曆時性的考察,而這在本質上與詩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