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之側,有碧磁火缽,餘每麵向之,猶憶念與道兄居新小川町烘麵包塗八達之時樂也。今如夢寐耳!又憶一日隨道兄赴蒲田園,觀牡丹、菖蒲,有麗人情意戀戀,矚盼不舍。道兄豈不思念之乎?病室之外,有枯桐數株,舉頭望月,尚念海上解語之花,不識飛向誰家耶?老三、老五、老九究屬少病少惱否?敬求道兄為善護之,天心自有安排耳。餘屢問醫生,吾病何日可愈?何時可至上海食年糕、八寶飯?醫生笑而不答。跡彼心情,將謂和尚猶有揩油之興,不寧冤哉!

今日天氣陰晦,藕生過存,席上佳人,一一都被藕生驚散矣,藕生情性中人,餘甚愛之,話南洲往事蟬連竟日,聞街上賣豆腐“烏烏”之聲,始倉皇辭去。謂明晨功課忙,留不得也。藕生尚為老僧唱爪哇曲子雲:“英——英——馬利——布蘭——尼故勞——支那”。此調之不聞久矣。

今日病愈不佳,靜臥病室,無人來訪。

廿八日午後三時

複劉三

(1月23日·東京)

手示敬悉。瑛病仍未愈。哲夫地址望示知。盡日靜臥,醫者誡勿勞思,未知何日能西歸,偕我劉三吹花走馬?宛鳥雛時通音問否?海棠時相見否?

二十八日

玄瑛再拜謹複

致劉三

(1月25日·東京)

今日嚴寒,病愈不佳,四顧悄然,但有梅影。醫師雲:“腸病最難療治。”餘既不專心係愛,天心自有安排耳。

劉三、靈素無恙?

十二月二十九夕

玄瑛謹狀

昨宵發熱一次,今晨僅能食麵包少許。今日為除夕,然異域飄寄,凡百俱廢矣。

除夕日又及。

致何震生

(1月26日·東京)

今日為元旦,腸疾纏綿,凡百俱廢矣。除夕夢至海上吃年糕及八寶飯。惠生之弟來書,謂今日午後可抵江戶,或有年糕帶來耳。明珠究怎麼生?倘詠“為郎憔悴”句,不能不怪震生耳!

道兄、蕙姬無恙不?和尚甚念之。

致何震生

(1月·東京)

振新足下:

明珠、蕙子無恙!

燕影子謹拜

藕生附筆。

複陳陶怡

(1月29日·東京)

道兄:動定有相,甚慰,甚慰!前奉去一箋,托震兄轉致,想已登硯北矣。

春晴淑景,緬想道兄樂事正多。蕙子、雪三、五姑都無恙否?晤時務望為山僧口述想念之殷,感篆無量!山僧腸病,稍覺清爽,無足念也。醫者誡勿遨遊。擬陰曆三四月間西歸為梨花洗妝。。未審橫塘柳綠間,可得吳波容與之盛否耶?藕生昆貴,同在江戶,亦盛念吾道兄也。

羊日燈下

燕影匆匆白

致何震生

(2月1日·東京)

久別,想起居彌健,甚慰!

燕腸疾漸就痊可,惟醫者屢次吊人胃口,餘甚思至滬吃八寶飯也。今日能偕阿可、國香出外遊玩,第弱不勝衣耳。

明珠君少病少惱否?便中望為我問安。醫者謂餘病約三四月方可複原,足下能與明珠君東來最妙。道兄、蕙姑無恙耶?相去萬裏,勞勞我思,毋吝教言,感無既矣!

陰曆正月初七日

燕拜白

致劉三

(2月5日·東京)

相別逾月,伏維燕居清暇,衝明在襟,甚善,甚善!淚香腸疾漸就痊可,但弱不勝衣耳。擬橫塘柳綠時西歸,隨吾劉三走馬吹花,或吳波容與,豈非快事?

哲夫曾經海上未?宛鳥雛時通尺素否?芳草天涯,行人似夢,寒梅花下,新月如煙。未識海上劉三肯為我善護群花否耶?

淚香誠惶誠恐

致劉三

(2月7日·東京)

前日奉去數行,想登記室矣。玄瑛腸疾略愈,日仍服藥三次。明後日偕友人赴國府津親戚處一遊,阿可、國香亦同行也。一俟熱海歸來,遷居停妥時,當以住址奉聞。此後賜教望勿寄東京石井,恐有遺失。宛鳥雛仍在滬否?久不聞此公幽憶怨斷之音矣。是間連日嚴寒,今晨下雪少許,想吾劉三村居甚樂耳。

正月十三日

玄瑛拜白

複柳亞子

(2月7日·東京)

亞子足下:

燕居清暇,甚善甚善。玄瑛腸疾略愈,明後日偕阿可、國香赴國府津一遊,然後重往熱海。

一俟熱海遊罷,遷居停妥時,當以住址奉告。後此賜教勿寄東京石井,恐有遺失。是間連日嚴寒,今晨下雪少許。

玄瑛匆匆白

複平智礎

(2月13日·日本)

智兄足下:

一別累月,思何可支?昨日拜誦手書,敬稔興居百福,衝明在襟,甚善,甚善!

燕比日腸疾略愈,惟弱不勝衣耳。醫者雲須靜養三四月。未識橫塘柳綠時,可有吳波容與之盛否?明後日當之熱海,歸時遷居停妥,再當函達。後此賜教望勿寄東京石井,恐遺失也。

複生、雲雷、蔚齋諸君近日作何消遣?亦常聚首否?念念!是間連日嚴寒,想武林春晴淑景,足下遊興正酣,深以為慰。

正月十九日

燕影匆匆白

晤海上故人,幸為我道念。此間陽曆三月開大正博覽會於上野公園,足下如有意來遊,燕當與足下同歸滬上也。又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