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你是一個人出門嗎?”

男子一邊吃著黃米羹,一邊問道。

“哦,一個人啊,可真了不起。你一個人要去哪兒啊?”

“我去武田下。”

在經過手表的那個玩笑後,一郎感到自己和這個人親近了不少。吃完黃玉米羹後,更是感覺自己和他已經是相當親近了。

“武田下?武田下的話,就應該是在長寺那站下火車。”

“不,是福鶴站。”

“福鶴?去武田下的話應該是長寺站啊……哈哈哈,我知道了。因為那兒有山路,所以才在福鶴下車的吧。但是小孩兒,不管是福鶴還是生原,之後都沒有公車了啊。從生原到武田下大概有幾個町啊?應該是沒有可以坐的車。哈哈哈,有人到生原去接你嗎?”

“沒有人來接我。”

“小孩兒,你一個人走啊。”

“我天天上學從那兒走,所以很熟悉的。”

如果是遠途列車,會有很多乘客。鄰座的人也就會注意到這個穿著帶金扣的校服,戴著學生帽,手上還戴著金表的小少年和這個破爛外衫裹身男子的對話,車上的乘警也就會對此感到懷疑。但是這輛列車是在大阪始發,發向岡山的短途列車,乘客也是非常的少。

在曾根這站上來了兩名做小買賣樣子的男人。坐在了一郎北麵的位置上,兩人開始大聲地聊了起來。不過馬上兩人就在禦著站下車了。

一郎向窗外望了一會兒。

“小孩兒,你背著的是什麼啊?便當嗎?”

這名外衫男子盯著一郎背上的包袱看了一會兒,好像不可思議似的,冷不防地問道。

一郎和去年一樣,背上又被係了那個蔓草花紋的包袱。出門時,一郎曾拒絕此舉,說想要拿在手裏,但哥哥嫂嫂告訴他包袱裏麵有一萬日元,很嚴厲地訓了他一頓。一郎十分不滿,甚至想把背上的包袱扯下來扔掉。這種不滿和去年一樣,是覺得這樣的行頭太不入時了。但今年又更進一步,使他越發不滿。去年秋天,一郎第一次返回老家時,父母本來是滿心喜悅地迎接了許久不見的他,他也是變得比以前要出色得多了。但是打開包袱之後,父母則是變得好像碰上了什麼很大的煩心事一樣。

一郎也清楚地察覺到了這一點。雖然他還是個小孩子,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的回家毫無疑問並不會讓父母感到愉快,至少他背上背著的這個包袱絕對不會是一個能讓父母安心的東西。

一郎忽然意識到自己背上還有一個被忽略了的包袱。急忙翻過身,耍脾氣似的嚷道:“一萬日元!”

“一萬日元……”那名男子低叫了一聲,然後條件反射般地向四周張望了一圈。

“啊,是城堡!”一郎為了遮掩剛才說過的話,大聲嚷著的同時,慌忙把臉轉向了窗外。

火車到了福鶴站。一郎和四五個人一起下了車,但是沒有一個人來迎接他。如果知道一郎回來的日期的話,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一定會來車站迎接的。但是神戶的大哥和去年那時候一樣,什麼通知也沒有。從好的方麵來想,可能是想要讓這個可愛的一郎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鄉下的老人麵前,讓他們喜出望外。但是從壞的方麵來想,神戶的大哥可能是因為害怕通知了父親後,父親會上神戶。如果父親真的到了神戶,那一切就都不能通融了。與其這樣,讓一郎回去提借錢的事情,才更為有效吧。

一郎站在車站的前麵,等著開往生原的換乘汽車。車一來一郎馬上飛奔了上去。車裏麵隻有兩三個乘客,也不知道是生原的人,還是中途下車的人,不過都是一郎沒有見過的人。不管是司機還是車長,一郎也都是毫無印象。

在列車上遇到的那個目光凶狠的男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是接著去了岡山方向呢,還是換乘了播城線呢。一郎在姬路站換車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名男子,當然在汽車裏麵也沒有看見。

到達生原時,已是午後兩點。一郎還住在村子裏的時候,就在這裏上學,因此對這兒很是熟悉。他沿著這冷清小鎮的大道,朝鎮外方向走去。一郎學校的一個同學家在郵局旁開了一個雜貨店。裏麵擺放著木屐、香煙、日用品等。

路過時,一郎向裏麵打量了一下,既沒有看見他的同學,也沒有看見他的父母。這個小鎮行人稀少,隻有星星點點的幾個人,越是走向鎮外,行人就越來越少。等到出了小鎮時,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