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動、植物名實的考訂
人類在對自然界中的各種動、植物加以區別和認識時,總是要給各種動、植物命名的。前已述及,在甲骨文中就已經出現了許多動、植物的名稱。而《詩經》中著錄的動、植物名,多達250多種。但是由於時代和地域的不同,動、植物名稱往往有變化,同物異名和同名異物的現象也普遍存在。這對實踐和生物知識積累都是不利的。早在先秦時期,中國人就已經注意到動、植物的名稱問題。但在當時有許多古老的動、植物名還不為人們所知道。作為訓詁字書的《爾雅》就考證解釋了許多動、植物的名稱。如《爾雅·釋蟲》:“蟓,桑繭。隹隹由,樗繭。棘繭。欒繭。蟲元,蕭繭。”經過《爾雅》解釋,人們知道這些都是生活於不同樹木上的蛾類昆蟲。從某種意義上說,《爾雅》實開動植物名實考訂研究之先河。
繼《爾雅》後對動、植物名稱研究的有西漢楊雄的《方言》。楊雄為四川成都人,世以農桑為業,從小好學,博覽多通。唐代孔穎達在《方言疏》中說:“楊雄以《爾雅》釋古今之語,作書擬之,采異方之語,謂之《方言》。”《方言》受《爾雅》之影響,由此可見。但《方言》著重指出某物在不同地方的名稱。例如《方言》在指出古名叫的這種植物就是蕪菁的同時,還指出這種植物在湖北叫,在山東稱蕘,其他地方有叫蕪菁,有叫大芥,還有對其中一種小的叫辛芥或幽芥。這種名種的考證研究,對於動、植物知識的積累、傳播無疑是非常重要的,在實際勞動生產中,也是不可少的。
三國張輯的《廣雅》有增廣《爾雅》的意思。解釋生物名稱主要用當時通行的名稱去解釋以前的生物名稱,因而很簡單。這類著作的解釋大多根據以前的文獻資料,它們所涉獵的生物數量不少,如《廣雅》提到的植物有200多種,動物有100多種。它們除釋名外,還有一些對古代生物學述語進行了解釋。這類書為我們了解古人研究和開發利用生物資源的情況,提供了線索。
除上述字典性質的著作外,對《詩經》、《爾雅》中所提到的動、植物,進行名實考訂研究,也是這一時期生物學發展的一個方向。
《詩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集。如前所述,其中包含著極為豐富的生物學知識。孔子曾指出,學習它可以“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到了漢代,由於曆時久遠,人們對其中許多動植物名稱,已不知所雲。有鑒於此,三國時的博物學者陸機決心對其中生物進行考釋。經過艱苦的工作。寫出《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一書。
關於陸機的生平,今已無法考知。從他的著作中,我們僅知他字元恪,是三國時吳人,做過太子中庶子和烏程令。《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的卓越之處在於其解說的詳明,而不像《爾雅》等著作,隻是用別名解釋原名。它頗似今天《辭海》的生物部分解釋時,列出動植物的別名、分布地點、形態特征和經濟用途等。書中也解釋一些古代的生物學術語。
陸機原著已佚,今有羅振玉的輯本,分為上下兩卷。上卷描述植物90餘種,下卷描述動物60餘種,陸機注釋的方式是,先列出《詩經》中提到生物的句子,再解釋其中的生物,不注釋“草木鳥獸蟲魚”以外的內容。形式簡練明晰。
陸機的注釋,具體、形象、生動而不脫離實際,體現了很高的科學價值。如在辨別植物名稱“苞櫟”時,他寫道:“苞櫟,秦人謂柞櫟,河內入謂木蓼為櫟,……古文說者或曰木寥。機以為此秦詩也,宜從其方土之言,柞櫟是也。”考據態度很認真。對植物的描述除形態外也很注意生長節律。如書中對“蔚”是這樣寫的:“牡蒿也,三月始生。七月華,華似胡麻華而紫赤。八月為角,角似小豆角,銳而長。一名馬新蒿。”陸機還盡量說明各種植物的用途。如書中記述了苕、荇、蒲、枸實(枳木具)、萎、舜華、萊、蕨等可作食物;椒葉可以作香料;(貝母)、杞(枸杞)、女蘿(菟絲子)可當藥用等。這些對傳播植物學知識,更好地開發有關資源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