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稍後,在崔知佛《療狂犬方》和孫思邈《千金要方》中也有同樣的記載。這說明當時已經知道病犬的腦有抑製這種病的作用或有抵抗這種病的某種物質,所以敷用後,可以起到“後不複發”的效果。這種方法雖然有些粗糙,但創見是可貴的。在原理上,和1000多年以後法國研究狂犬病的巴斯德小組的想法是一樣的。那時這個小組製備狂犬病疫苗時(1880—1885年),在觀察和體外培養狂犬病病毒失敗以後,發現病毒在感病動物的腦和脊髓中存在增殖,就把病毒接種在家兔腦中成為“固定病毒”培養,最後處理它用以預防狂犬病的發病。病犬腦中具有抗狂犬病的物質,也為巴斯德所證實。

隋·巢元方的《諸病源候論》裏記有“射工候”(即叢林斑疹傷寒)及其治法:

“江南有射工毒蠱,一名短狐,一名域,常在山澗水內。…大都此病多令人寒熱、欠伸、張口、閉眼。此蟲冬月蟄其土內,人有識之者,取代之溪邊行,亦佳。若得此病毒,仍以為屑漸服之。夏月在水生者,則不可用。”

這種方法就是用攜帶斑疹傷寒病原體的羔蟎研成粉末來治療“射工侯”。這雖然是治療,但與免疫原理是相通的。

以上兩例,反映了“以毒攻毒”、“以類相治”獲得免疫的思想,說明我國早在公元4世紀左右就已經采用了接近疫苗原理的方法防治疾病,並取得了良好效果。在此以後,我國免疫思想更有了進一步的發展,這就是對天花的防治。

天花是一種烈性病毒性傳染病,傳染性極強而且病性險惡。相傳是東漢建武年間(公元23—56年),因戰事中由俘虜帶來,故名為“虜瘡”。葛洪《肘後備急方》對天花的症狀有詳細描述:“比歲有病時行,仍發瘡頭麵及身,須臾周匝,狀如火瘡,皆載白漿,隨決隨生,不即治,劇者多死,治得差後,瘡瘢紫黑,彌歲方滅,此惡毒之氣。”這是說,得這種病的患者頭麵部和四肢發生豌豆大小的皰疹,短期內即可蔓延到全身;皰內有白漿,隨時會破,隨時又有萌發新皰的可能;若延誤治療時機,嚴重的多導致死亡,即使治好了,麵部也會留下紫黑色的瘢痕,經過一年左右,顏色才漸漸消退。這是對痘瘡症狀最早見於文字的記載。

對於痘瘡的治療,從宋·董汲《小兒斑疹備急方論》起,代有專著,不下數十種,主要用藥物治療,以清涼表散解毒為主,也有主溫和療法的,但皆無十全之效。於是轉向預防方麵思慮,出現了一些稀痘方,就是服藥預防法,如明代郭子章的《博集稀痘方論》、陰有闌的《稀痘方》等。

至於“種痘”,據董正山《牛痘新書》(1884年)記有“自唐開元之間,江南趙氏始傳鼻苗種痘之法。”說明種痘始於唐代。另外,明《治痘十全》(1628年)、清《痘疹定論》(1713年)和《兩般秋雨菴隨筆》(約1837年)都記有這樣一則故事:

“宋真宗(998—1022年)時,有丞相王旦,初生諸子俱苦於痘,後晚年生一子名素,召集諸幼科告之曰:汝等都明於治痘乎?…時有四川人做京官者,聞其術治痘症,乃請見而陳說種痘之有神醫,治痘之有妙方,十可十全,百無一失。…王旦聞之喜相問曰:此神醫是何姓名、何處居住也?汝既知之,為我請來。…不逾兩月,敬請神醫到汴京,見王素摩其頂曰:此子可種!即於次日種痘,至七日發熱,後十二日,正痘已結痂矣。由是王旦喜極而厚謝焉。”

這段記載說明,我國至早遠在10世紀已有用種人痘的方法來預防天花,而且是相當進步的鼻苗法。

另外,還有說種痘法始於明代隆慶(1567—1572年)時的,如清初俞茂鯤在《痘科金鏡賦集解》(1727年)中說:“聞種痘法,起於明朝隆慶年間,寧國府太平縣,姓氏失考,得之異人丹傳之家,由此蔓延天下,至今種花者寧國人為多。”萬曆、天啟間許多著作如周暉《瑣事剩錄》(1621年)、程從周《程氏醫案》和萬曆間有《醫學疑問》等都提到種痘之事。清俞嘉言在《寓意草》(1643年)中記有顧訁是明的二郎、三郎在北京種痘;張璞在《種痘新書》(1681年)根據自己接種人痘的實際經驗說:“種痘在八九千人,其莫效者,二三十耳。”說明當時種痘已遍及南北,並且有很好的效果了。

在明清時期,許多著作中記述的種痘方法,主要有四種:①痘衣法:用天花患兒的襯衣,給被接種者穿上,使之染上天花。這是最原始的方法,效果並不可靠。②痘漿法:用棉衣蘸沾天花患者的皰漿,塞入被接種者的鼻孔中,使其感染。這種方法危險性很大,一般也不使用。③旱痘法:將痘痂陰幹研細,用銀管吹入被接種者的鼻腔。④水痘法:把痘痂陰幹研細,再用水調濕,用棉花蘸裹塞在被接種者的鼻孔。後兩種屬痘苗法,較前兩種方法進步。這是因為痘痂的形成是在病程末期,病毒毒性已經大減,用來人工感染健康兒童,毒性比較輕,病後同樣能獲得後天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