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上清帝第五書(2)(2 / 2)

皇上發奮為雄,勵精圖治,於中國何有焉。論者謂病入膏肓,雖和緩扁鵲不能救,火燃眉睫,雖焦頭爛額不為功。天運至此,無可換回,況普國變法而法人禁之,畢士馬克作內政而後立,美國製造鐵炮,而英人禁之。華盛頓托荒島而後成,近者英人有禁止出售機器於我之說,俄、法欲擄我海關、鐵路、礦務、銀行、練兵之權,雖欲變法,慮掣我之肘,職竊以為不然。少康以一成一旅而光複舊物,華盛頓無一民尺土,而保全美國。況以中國二萬裏之地,四萬萬之民哉。顧視皇上誌願何如耳,若皇上赫然發憤,雖未能遽轉弱而為強,而倉猝可圖存於亡。雖未能因敗以成功,而俄頃可轉亂為治。職猶有三策以待皇上決擇焉。

夫今日在列大競爭之中,圖保自存之策,舍變法外別無他圖。此談經濟者異口而同詞,亦老於交涉之勞臣所百慮而莫易,顧革故鼎新,事有緩急。因時審勢,道備剛柔,其條目之散見者,當世之士能言之。職前歲已條陳之,今不敢泛舉,請言其要者。

第一策曰:采法、俄、日以定國是,願皇上以俄國大彼得之心為心法,以日本明治之政為政法而已。昔彼得為歐洲所擯,易裝遊法,變政而遂霸大地,日本為俄美所迫,步武泰西,改弦而雄視東方。此二國者,其始遭削弱與我同,其後底盛強與我異,日本地勢近我,政俗同我,成效最速,條理尤詳,取而用之,尤易措手。聞皇上垂意外交,披及西學,使臣遊記,泰西纂述,並經乙覽,不廢芻蕘。若西人所著之泰西新史攬要,列國變通興盛記,尤為得要,且於俄、日二主之事,頗有發明,皇上若?采遠人,法此二國,誠令譯署進此書,歲餘披閱,職尚有日本變政之次第,若承垂采,當寫進呈,皇上勞精厲意講之於上,樞譯諸大臣各授一冊講之於下。權衡在握,施行自易,起衰振靡,警?發聾,其舉動非常,更有迥出意外者,風聲所播,海內癟聳。職可保外人改視易聽,必不敢為無厭之求。蓋遇昧者其膽豪,見明者則氣怯,且慮我地大人眾,一旦自強,則報複更烈,非皇上洞悉敵情,無以折衝樽俎,然非皇上采法、俄、日,亦不能為天下雄也。

其第二策曰:大集群才而謀變政,六部九卿諸司百執,自有才賢,鹹可谘問,若內政之極垣,外政之譯署,司計之戶部,司法之刑曹,議論之台諫翰林尤為要劇。宜精選長貳,逐日召見,虛己請求,若者宜革,若者宜因,若者當先,若者當後,謀議既定,次第施行,期年三月,成效必睹。

其第三策曰:聽任疆臣各自變法,夫直省以朝廷為腹心,朝廷以行省為手足。同治以前,督撫權重,外人猶有忌我之心,近歲督撫權輕,外人之藐我益甚。朝廷苟誌存通變,宜通飭各省督撫,就該省情形,或通力合作,或專力致精,取用新法,行以實政,目前不妨略異。三年要可大同,寬其文法,嚴為督厲,守舊而不知變者斥之。習故而不能改者去之,要以三年,期使各省均有新法之練兵數千,新法之稅款數萬,製造之局數處,五金之礦數區,學校增設若幹,道路通治若幹,粗定課程,以為條格。如此則百廢具舉,萬象更新,銷萌建威,必有所濟。我世宗憲皇帝注意督撫,而政舉兵強。我文宗顯皇帝、穆宗毅皇帝委重督撫,而中興奏績,重內輕外之說,帖括陳言,非救時至論也。

凡此三策,能行其上,則可以強,能行其中,則猶可以弱,僅行其下,則不至於盡亡,惟皇上擇而行之,宗社存亡之機,在於今日。皇上發憤與否,在於此時,若徘徊遲疑,因循守舊,一切不行,則幅員日割,手足俱縛,腹心已?,欲為偏安,無能為計。圈牢羊豕,宰割隨時,一旦臠割,亦固其所。職上為君國,下為身家,苦心憂思,慮不能免,明知疏逖,豈敢冒越,但棟折榱壞,同受傾壓,心所謂危,急何能擇。若皇上少采其言,發奮維新,或可圖存,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職雖以狂言獲罪,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否則沼吳之禍立見,裂晉之事即來,職誠不忍見煤山前事也。瞻望宮闕,憂思憤盈,淚盡血竭,不複有雲,冒犯聖聽,不勝戰栗屏營之至,伏維代奏皇上聖鑒,謹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