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就 業(3 / 3)

蕭子升也笑起來說:“潤之,別緊張啊!我、叔衡,還有斯詠到時給你出點份子嘛!誰叫我們已經工作兩年了呢。”

毛澤東風趣地道:“我雖然姓毛,可身上沒有幾根毛可拔,你們誠心要拔我的毛呢,那就拔吧!”

彭璜一聽,忽地站了起來,直向毛澤東撲來,笑道:“那我就來拔潤之身上的毛!”

大家愣了愣,當即就叫了起來,一時幾個會員一擁而上,把毛澤東推倒在床上,毛澤東一邊抵擋一邊大笑:“你們再鬧,我就真的一毛不拔了。”

何叔衡、蔡和森和蕭子升站在一邊,不由相視一笑。陶斯詠站在窗邊,看著大家,抿著嘴笑了。

大家打鬧一會兒後,這才安靜下來,陶斯詠問道:“潤之,什麼時候報到?”

“明天上午。”他看了彭璜一眼道,“晚上我去半讀齋收拾行李,以後那個窩就是你的了,你可要給我照看好了。”

彭璜點頭道:“你放心,交給我沒問題的。”

毛澤東也點點頭。這時彭璜突然叫了起來:“何胡子,你的飯有沒有得吃,我可是餓得肚子直叫了。”

何叔衡朝他打了個拱手:“有得吃,有得吃。走吧。”

大家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宿舍,正走到教學樓前,迎麵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身材頎長,穿著一件長衫,舉止儒雅,看見他們一愣,笑道:“你們這大隊人馬去哪裏?”

何叔衡笑道:“陳校長,這都是我以前的同學,去吃午飯。”

那陳校長一見何叔衡,才猛地想起何叔衡當初也在第一師範上過學,便笑道:“何老師,當初你去一師上學,還有很多人笑話你,說你這麼大年紀了,還混在一群娃娃堆裏,現在好了,這麼多的賢才俊傑,都成了你的同學,想想就讓人羨慕,早知道當初我也去上學了。”

何叔衡笑道:“陳校長你說哪裏話,我就是人老心不老,圖個熱鬧,和他們在一起也開心。”

陳校長微笑著點點頭,又拍一拍毛澤東和蕭子升的肩膀道:“我楚怡小學有幸,能得到蕭、毛兩位一師高才生,鼎新教育,培植人才,振興楚怡有望也!”

蕭子升忙道:“子升不才,謬得虛名。”

陳校長笑道:“別謙虛了,你們要成大事,我陳某別的做不到,有一條我可以向二位承諾,楚怡這片小小的天空,你們盡可飛翔!”

毛澤東也躬躬身,道:“先生所言,潤之感激不盡!我會竭盡全力,為楚怡學校貢獻綿薄之力。”

陳校長點點頭道:“我就不打擾各位了,你們幾位同學好好聚聚吧。”說話間自顧去了。

彭璜看著他的背影道:“這位校長蠻親切的。”

蕭子升點頭道:“他一向為人極為開明,我們都很敬重他的。”幾人說話間已經出了校門。

卻說陳校長慢慢走進校長室坐了下來,他這兩天一直納悶,他這幾個月來都不知打了多少報告,今年下半年的教育經費就是沒動靜,但怎麼忽然省政府好像一夜之間變了性一樣,居然通知說馬上全額撥發。難道這國內又有什麼變故,逼得張敬堯要收買人心?還是這些“虎豹豺狼”莫名其妙地良心發現?

他輕輕敲打著桌子,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得出神,忽然一片吵鬧聲傳來,他不由一驚,這時隻見一個校工匆匆跑了進來,叫道:“校長,不好了,校門口來了一隊大兵,說是張督軍的幹兒子,叫什麼張承宗的,叫校長出去聽軍令。”

陳校長一呆,頓時站了起來,就向大門外趕來,卻見整個校門外一字排開十幾名士兵,都是荷槍實彈,殺氣騰騰,為首的一個年輕軍官,正是張承宗。隻見他一把將守門的校工推了個踉蹌,喝道:“叫你們校長出來聽令!”

陳校長忙上前雙手抱拳說:“敝人就是,請問長官有何貴幹?”

張承宗瞥了一眼陳校長,從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用手甩了一甩說:“奉張大帥令,即日起楚怡學校挪騰教室五間、辦公室兩間,用於部隊屯兵,下學期教育經費,由光洋改換紙幣折算!”

陳校長一呆,睜大了眼說:“前兩天教育經費批複下來,沒說用紙幣折算呀?”

張承宗也懶得理他,隻說:“少囉唆,這是緊急軍務,即日起執行!”

陳校長當即愣在那裏,半晌才吐出一句話:“這位長官,我們學校上學期的經費就不足了,這換成紙幣折算,算下來足足少了一大半,這學校實在沒得法子辦了……”

張承宗卻理都不理他,回頭集合士兵就走,待陳校長回過神來,校門前已經空無一人。

第二天一大早,毛澤東就捆好行李,用一根扁擔分挑在兩邊,正用手在那裏試重量,蕭子升、蔡和森、何叔衡、彭璜和陶斯詠說說笑笑走進門來。

何叔衡一進門就叫道:“潤之,大夥趕來為你送行了!”

彭璜躥上前奪過毛澤東的行李:“潤之,我來幫你挑。”

毛澤東笑了起來:“一個小學教員上任,你們搞得這麼隆重,何不弄一頂轎子過來,把我抬下山去?”說得大家都哈哈笑起來。

蔡和森在一邊望著毛澤東笑:“潤之,那兩本無政府主義的書,該還我了吧?”

毛澤東耍起賴來:“我還沒看完呢。”

蔡和森看了他那些行李一眼道:“現在你算是政府職員了,還需要看那些書嗎?”

毛澤東道:“無政府主義,是我們共同的追求,我們雖然在半讀齋爭論了個把月,但我還沒研究透咧。”

蔡和森道:“隻怕等你研究透了,我那兩本書早就易主改姓毛了!”

彭璜挑起行李說:“走啦,走啦,要不就晚了。”頓時大家說說笑笑向山下走去。陶斯詠抿著嘴,跟在眾人身後,一雙眼時不時落在毛澤東的背影上。

大家一時過了湘江,向楚怡小學而來。正說笑時,走在前麵的彭璜突然停下來,轉過頭說:“潤之,你們看!”

幾個人一愣,隻見不遠處的校門邊站著兩個荷槍的士兵,亮晃晃的刺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再透過校門,依稀可見校內很多士兵在裏麵走動。

陶斯詠睜大眼睛,問道:“子升,學校出什麼事了?”

蕭子升一臉的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哪來這麼多當兵的?”

毛澤東沉思片刻,道:“莫不是張敬堯又招募新兵了?”

何叔衡道:“南拒護法軍,北抵直係軍,看樣子張敬堯是想長期稱霸湖南了!”

蔡和森看了那些大兵一眼,冷冷地道:“虧他想得出!學校駐兵,這書還怎麼教?”

毛澤東沉吟著說:“看起來不妙,我有預感,毛澤東的路又被堵死了,恐怕要打道回府,重回半讀齋!”

蕭子升急了,道:“潤之,你等等,我先去看看。”說著忙向學校大門而去。他才到大門前,守門的兩個士兵把槍一橫,瞪了他一眼說:“瞎了眼了?沒看見這是什麼地方嗎?”

蕭子升一愣,這才看見門邊立了一方木牌,寫著:新兵訓練營地,閑人不得進入。

蕭子升不覺一股怒火衝到頭頂,喝道:“我是本校的國文教員,怎麼就變成閑人了?”當下裏把士兵的槍一推,就要往裏衝去,但哪裏推得動這些士兵,反而被人狠狠撞了回來。

蕭子升見強闖不行,不由大叫起來:“我是楚怡學校國文教員蕭子升,憑什麼不叫我進自己的學校?”

那士兵端起槍來道:“你少在這裏囉唆,再囉唆,小心大爺一槍崩了你。”

正爭吵著,隻見陳校長急匆匆走了出來,向那士兵道:“這是我們學校的蕭先生,是我們學校的蕭先生……”

一個士兵上下打量了蕭子升一眼,“哼”了一聲說:“他額頭上又沒寫字,誰知道他是老師。進去吧。”

陳校長猛然看見不遠處的毛澤東等人,呆了一呆,他略一沉默,慢慢走了過來說:“毛先生,實在慚愧……這裏情形你也見到了,哎,這教育經費都改了紙幣折算,我……慚愧啊。”

毛澤東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搖頭苦笑道:“慚愧的不是陳校長,是我們這些學子啊,空有滿腔抱負,卻報國無門,就連楚怡這塊小小的天空,也不讓我們飛翔啊!”

陳校長聞言一怔,也不知說什麼好,低聲說:“毛先生……”

毛澤東向陳校長深深鞠了一躬:“校長,謝謝楚怡對潤之的看重。”

他們就那樣無比失落地離開了楚怡小學,離開了那個毛澤東夢想飛翔的小小天空,重回半讀齋,毛澤東苦悶到了極點,把行李放下後,也懶得再去解開,就奔江邊的鐵匠鋪去了。

“當—當—當—”一陣又一陣大錘擊打在鐵砧上的聲音傳來,沉悶而又滯澀,仿佛弦斷的聲響。陽光從那扇破舊的窗戶裏照進來,在積滿了煤灰塵土的地板上射出一個橙黃的橢圓來。微風揚起,掠過火爐如血一般紅的火焰,吹動毛澤東額前的發絲。他臉上滿是黑沉沉的煤灰,汗水從眼眶、鼻梁和兩頰不停滾落下來,擰成一團的眉仿佛兩支折斷了的箭,凸起的青筋似乎從額上一直深入到眼眶裏,紅豔豔的火苗在他的瞳孔裏不停跳躍著,似乎要把整個眼睛都點燃。

他揮起大錘,赤裸的上身也滿是煤灰塵土,健壯的肌肉被汗水隔成黑白相間的塊狀。每當大錘落下,沉重的鐵砧就發出一聲低沉的重響,鮮紅的鐵料卻又暗去一分。

老鐵匠默然用鐵鉗夾著鐵料,深邃的目光淡淡地看著毛澤東,無喜又無悲。他手裏的主錘偶爾敲一錘,手法隨意,但幹淨利落,這時鐵砧便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響,仿佛狂風暴雨中的一聲鶴唳。風雨雖大,卻怎麼也掩蓋不了這聲鶴鳴。

兩個徒弟都呆呆地坐在門檻上,門外不遠處,彭璜跨身坐在一張長條凳子上,他們三個人就這樣看著毛澤東,半晌,彭璜說道:“潤之,你這都打了兩個小時了,你就不累麼?”

毛澤東根本就不理他,隻是專心致誌地揮動大錘,臉色卻越來越冷,仿佛像那冷去的鐵一樣。

彭璜搖搖頭,不說話了。

一個小徒弟悄悄說:“毛先生今天發瘋了,好像拿著那坨鐵在出氣。”

另一個徒弟瞪了他一眼:“你懂個什麼,一邊忙活去!”

那小徒弟撇一撇嘴:“師傅也是好耐心,就陪著毛先生瘋,這都是第三塊料了。”

另一個徒弟一敲他的頭道:“你哪裏來的這麼多廢話,注意師傅的手法。”

這時隻聽老鐵匠忽然大聲叫道:“可以了。”瞬即夾起鐵料伸進一旁的大水桶裏,“哧”的一聲青煙騰起。老鐵匠把火鉗放在一邊,笑道:“毛先生,夠了麼?”

毛澤東搖一搖頭,也不說話,卻又取出一塊鐵料來,拿起火鉗夾住放入爐火中,老鐵匠見狀,不由歎了口氣,轉身向門檻上的大徒弟說:“小三,你來吧,師傅老了,吃不消了。”

那大徒弟一愣,一指自己的鼻子:“師傅,我不成,我還沒學會呢,做不了上手。”

老鐵匠搖頭道:“沒事,反正他隻是想出氣,出的都是廢料。”說話間把主錘向大徒弟手裏一塞,看了毛澤東一眼,隨即出門去了。

這時毛澤東早甩開膀子,拚命拉起風箱來,那大徒弟搖一搖頭,走上前去。彭璜看老鐵匠走出門來,直向他叫道:“師傅,他這樣浪費你的鐵,你也由他?”

老鐵匠搖頭道:“你都勸不動他,我有什麼辦法。”說話間在那長條凳上坐了下來說:“讓他發泄發泄吧。”話音才落,屋子裏又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彭璜心想:這家夥看樣子是和這些鐵幹上了。

轉眼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毛澤東似乎不知疲倦一樣,用力鼓一會兒風箱,又掄一會大錘,彭璜、老鐵匠兩個人也懶得再勸,隻是坐在那裏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些閑話。兩人正說著,忽然背後有人叫道:“彭璜,潤之在不在這裏?”

彭璜回頭看時,卻是何叔衡,身後還有蔡和森、蕭子升、陶斯詠等一幫新民學會成員浩浩蕩蕩直向這邊過來,當即手一指鋪子裏道:“潤之都快打了一天的鐵了,我去勸他,被他罵了出來。何胡子,你是老大哥,就看你勸不勸得住了?”

何叔衡笑笑,走到鋪子門前,隻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一言不發。這時蔡和森等人都走上前來,陶斯詠正要進去,何叔衡拉住了她,搖搖頭道:“再等等吧。”

陶斯詠看了正在揮錘的毛澤東一眼,略一沉默,點了點頭,幾個人就在草棚外坐了下來。屋子裏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仿佛沒有止境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陽漸漸西斜,已經近了黃昏,陶斯詠再也坐不住了,道:“他這樣還要鬧多久,這樣劇烈運動,對身體不好。”說話間站了起來,向屋子裏走去。

這時隻聽那個大徒弟道:“毛先生,你還要打多久,我的手都麻了,要不換個人?”

毛澤東似乎沒有聽見,繼續一錘一錘地敲打,但是敲打的力量明顯弱了。那大徒弟一抬頭看見陶斯詠,頓時就像見到救星似的,忙道:“你們快勸勸毛先生,哪有這樣打鐵的,就算他自己是坨鐵,也吃不消的……”

陶斯詠心疼地看了毛澤東一眼,卻不知說什麼好,這時隻聽何叔衡道:“我這個同學是個強脾氣,勸也沒用,他打累了,自然也就不打了。”

那大徒弟直搖頭:“但是他這種打法,唉……他這種打法……我吃不消。”

陶斯詠低頭想了想,走向前去,她略一猶豫,輕輕伸手接過那位徒弟的鐵鉗。毛澤東一看是斯詠,微微一怔,但還是揮動鐵錘,重重打了下去。

“當”的一聲,陶斯詠隻覺虎口一陣巨震,手裏的火鉗幾乎脫手飛出,一股酸痛從兩臂迅速傳送開來,臉上隨即閃過一絲豔紅,仿若綻放的桃花一樣。她拚命地忍住痛,兩手顫抖著,一聲不吭。

毛澤東看也不看陶斯詠,揮手又是一錘。陶斯詠咬著牙,閉上眼睛,雙手顫得更厲害,但還是死死地握住火鉗。毛澤東一錘又一錘敲打,但力量明顯變得更弱了。熊熊的爐火映照之下,一個高大魁梧,一身漆黑,一個一身雪白的長裙飄飄,嬌喘息息,渾身發抖,但就是不肯放手。蕭子升幾次想衝進去,卻又忍住了,隻是默然在那裏看著。

但陶斯詠終究不熟悉技法,又實在力氣太小,“當”的一聲,她終於支持不住了,鐵塊直飛出去,落在腳邊,陶斯詠驚叫一聲,慌忙躲開。

毛澤東卻冷冷地看著陶斯詠,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夾起來。”

陶斯詠搖搖頭,輕聲道:“潤之,不要打了。”

毛澤東卻提著大錘,大聲吼道:“夾起來!”

陶斯詠又搖一搖頭,這時隻見蕭子升直衝進來,他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奪下毛澤東手中的鐵錘,狠狠地扔在地上,大聲吼道:“潤之,你這是幹什麼?你還像不像個讀書人?你的斯文、你的儒雅、你的才氣、你的理想都到哪裏去了?哦,你痛苦,就拿著人家這個鐵匠鋪來發氣,拿斯詠來發氣,天底下就你一個人痛苦啊?”

毛澤東看了蕭子升一眼,默然不語。

蕭子升略略平緩了心情,聲音低沉下來:“楚怡小學,我也不去了,我已經跟校長辭職,你要幹什麼,我陪你去,去半讀齋讀書也行,打鐵也行,到外謀生路也行,我蕭子升陪著你!”

何叔衡這時走了過來,拍一拍毛澤東的肩膀說:“潤之,你是我們新民學會的主心骨,大家都在為尋找出路而苦惱,你這個主心骨陷入苦惱而不能自拔,大夥怎麼辦呢?當務之急是得想個法子出來。”

蔡和森在一邊沉聲道:“潤之,所有的憤怒都是緣於無能。別人可以憤怒,可以無能,但你不能,沒有辦法我們要想出辦法,沒有出路我們要打出一條出路。我們剛剛開會商議了,你家被搶的那兩船大米,我們新民學會得想辦法把它要回來!”

何叔衡道:“潤之,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就想不出一個出路來。”

隻毛澤東默不作聲,也沒有繼續打鐵的意思。彭璜頓時笑了起來,說:“走囉,我們去半讀齋開會。”說著拉起毛澤東就走。

一時大家向半讀齋而來。毛澤東在半讀齋的房子本來就小,這一擠進上十來個人,幾乎連站的地方也沒有了,但大家全不在乎,胡亂找地方坐了下來,實在坐不下的,就找條凳子坐在了門外的院子裏。

天漸漸黑了,月色如水,從那扇破舊的木板門外照進來,灑在陶斯詠素白的連衣裙上,她靜靜地坐在那裏,不時看一看坐在床頭的毛澤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何叔衡坐在靠牆的一張小板凳上,清風輕輕拂過他的胡須,他微微側著頭道:“我這些天想了很久,我覺得一切的根源,就是這些軍閥,北京是段祺瑞,湖南就是張敬堯,不把他們掀翻了,中國永遠都沒有出路。”

彭璜蹲在門檻上,憤憤地道:“工作找不到,先莫管它!毛大伯那兩船大米,不能白白被搶,一定得討個說法!不然我們新民學會天天談改造中國,眼下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何談改造中國!”

蕭子升一個人站在窗戶邊,看著窗外的月亮說:“現在政府管不了督軍張敬堯,要想把毛大伯的米弄回來,我看可以去找一找各個信奉無政府主義的社團,給張敬堯施加壓力。”

何叔衡一怔,低頭沉思道:“倒也是個辦法……和森你看呢?”

蔡和森想了想道:“隻怕我們信仰的無政府主義,在張敬堯那裏,可能行不通。人家信奉的是強權,是刀槍,是殺戮……”

彭璜一拍門檻說:“長沙城這樣的社團有二十幾家,我們分頭去聯絡,試試我們無政府主義的威力。”

毛澤東這才沉吟道:“無政府主義思想的核心是反對侵害個人自由的統治者,張敬堯在湖南的行為就嚴重地侵害了個人自由。我們討論了這麼久的無政府主義,不妨拿這個主義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