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新 生(2 / 3)

張文亮笑道:“好!我們今天隻談主義,言不及私!”

十幾個意氣風發的青年都笑了起來,清風習習,大家臉上的笑意便更濃了。

而與此同時,湘江邊上的一條小船裏,正醞釀著一個偉大的計劃。

毛澤東低聲道:“上海的陳獨秀、李漢俊和李啟漢他們,北京的李大釗、鄧中夏、羅章龍他們,都成立了共產主義小組,其中在上海的李啟漢和北京的羅章龍都是我們新民學會的成員,我們湖南也應該馬上成立這樣的小組……”

“他們都已經走到前麵去了!我們再不成立就趕不上了,我讚同馬上成立長沙共產主義小組!”何叔衡道。

彭璜興奮地道:“我們有了組織,有了全新的共產主義小組,就開始俄國的十月革命吧!長沙就是中國十月革命的策源地!我們要趕緊行動,立即行動!”

就在這個晚上,彭璜私自行動了。他之前已經成功自製了手雷,這個時候,他正埋伏在督軍府外的一個隱蔽之處,直盯著督軍府,懷裏的自製手雷,似乎也在迫不及待地想表現一下。

他埋伏了許久,終於等到了趙恒惕的到來,隻見他騎著高頭大馬,前後簇擁著十幾個也騎在馬上的衛兵,朝督軍府走去。

與趙恒惕並馬而行的一位軍官道:“總司令,新學期就要開學了,駐紮在第一師範的那個炮兵連要不要撤出來啊?”

趙恒惕淡淡地問道:“你看呢?”

軍官低聲道:“民怨很大啊……”

趙恒惕不以為然地道:“有什麼民怨?湖南沒有我們湘軍附北抗南,有如此安寧嗎?在學校駐幾個兵,也是為了保護學生嘛!”

那位軍官想了想,也不好再反駁趙恒惕,隻好低聲道:“那倒也是,隻是……”

趙恒惕不高興了:“隻是什麼?那是我的一枚棋子,我就是要讓那些愛鬧事的文化人看看,沒有槍,沒有炮,什麼也搞不成!”

這時,蹲守在一旁的彭璜掏出一個手雷,猛地扔了過去。趙恒惕的馬隊一時慌亂,高聲叫喊,誰知那個手雷沒有爆炸;情急之下,彭璜焦急地又扔了一個出去,還是沒有爆炸。

衛兵們都有點慌了,他們迫不及待地要找出這個偷襲的人。這時,一個騎在馬上的軍官猛地發現了躲在牆邊扔手雷的彭璜,大聲叫道:“快!快!抓住他!”

慌亂中,彭璜朝奔過來的馬隊連續扔出兩個手雷,“轟”的一聲巨響,兩顆手雷一遠一近地爆炸了。

遠處爆炸的那顆把趙恒惕從馬上掀了下來,一個軍官驚叫:“保護總司令!保護總司令!”

而近的那一顆就在彭璜身邊不遠炸響,他打了個趔趄,在十幾個衛士高聲喊叫中,踉踉蹌蹌沿湘江狂奔。身後,是戰馬奔跑的馬蹄聲,還有那令人驚悚的槍聲,在這樣的夜裏,是那樣響徹天地。

幾個騎在馬上的軍官高聲吆喝:“別讓他跑了,打死他!打死他!”

走投無路,加上受了傷,彭璜一個趔趄,掉進河裏。四周一片黑暗,幾個軍官邊罵邊叫,一邊胡亂朝江中放著槍。泄了憤,才又罵罵咧咧地回去複命。

聞訊而來的毛澤東和何叔衡趕到河邊,高聲呼叫著彭璜的名字,卻一直沒人答應。江邊空無一人,蒼茫一片,隻有江水拍岸,卷起層層浪花。一直到清晨,晨霧散去,毛澤東和何叔衡還在繼續逆江而行,一邊呼喊,一邊在河裏尋找。

突然,何叔衡看見草叢中的一枚手雷,他定定神,驚訝地抬抬眼鏡,一把捏住那枚手雷,朝走過來的毛澤東叫道:“潤之,潤之!”

毛澤東猛地停下,看著何叔衡手中的手雷,顫抖著手接了過來,默默地看著,悲傷地說道:“彭璜啊,十月革命,不應該是這種搞法的,我真的好愧疚,我怎麼就勸不住你呢……”

何叔衡走前兩步,把手搭在毛澤東的肩上,也沉思道:“潤之,是啊,中國要搞俄式十月革命,到底怎麼走,是得好好琢磨啊。”

毛澤東望著滾滾而去的湘江久久不語,我錯了嗎?毛澤東在心裏一萬遍地問著自己。

清晨,長沙城裏一片混亂,奔跑聲、叫罵聲、砸門聲響成一片,打破了長沙城的寧靜。

趙恒惕的士兵們開始了全城搜查行動,如有私藏手雷槍械的,就地正法,這是趙恒惕下的命令。

士兵砸開門的時候,楊開慧才剛剛穿好衣服,她驚訝地看著這些目無王法的士兵們大聲喝道:“你們幹什麼!”

但是沒有人理她,一陣搜尋無果,士兵們才離去。被楊開慧布置得溫馨的小家,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地上也滿是散落的書籍。

楊開慧歎了一口氣,開始收拾被搞亂的房間,突然她看見了那本《新民學會會員通信集》,便翻開來看著,突然想起了什麼,把那本書擱在床上,匆匆轉身走出門……

潤之出事了嗎?為什麼一大早士兵們就來搜查,為什麼潤之一晚上沒回家,楊開慧想著,越想越慌亂,她必須要去找朋友們問一問。

她先是來到何叔衡家裏,著急地敲著門叫道:“何大哥,何大哥!”慌亂中她並沒有發現門是上了鎖的,直到又敲了幾次門之後才看到,何叔衡不在家,楊開慧暗暗地想著,轉身匆匆離去。又來到彭璜居室中,發現人不在,地上也是一片狼藉,屋裏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楊開慧有點失落,大家都是怎麼了,突然,她想起陶斯詠,可是來到陶斯詠家門口,卻發現門口赫然掛著一把大鎖。

一夜之間,好像依靠全部都沒有了。楊開慧著急萬分地走在街上,希望能夠找到毛澤東,但是除了那些凶狠狠的士兵,她連一個熟悉的身影都沒能看到。楊開慧更加慌亂了,走到城牆邊的時候,突然發現前方聚集了很多人,她便走過去看看。

隻見幾個人被五花大綁著,全都哭喪著臉,其中一個人大聲叫冤:“我那可是一把鳥銃啊,我沒有反政府,沒有反政府啊!”

一個為頭的軍官揚手一揮,十幾支槍幾乎同時響起,那幾個人就倒在血泊中。

楊開慧一怔,呆呆地離去。走在街道上,楊開慧頭發蓬亂,神情呆滯,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夜之間,長沙城亂成這樣。她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想象著假如有一天毛澤東死去了,她也一定要跟著他去!假如毛澤東被人捉著去殺頭,她一定同他去共一個命運!

就這麼走著,一直走回家,聽見屋裏鍋鏟炒菜的聲音。

楊開慧一下愣住了,少頃,猛地一把推門。

屋裏,隻見毛澤東在張羅著飯菜。

楊開慧兩眼的淚水頓時止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毛澤東轉過頭,驚喜地問道:“開慧?你到哪裏去了?我到處找你,沒找著,就先回來準備飯菜了。”

站在門邊的楊開慧,突然哭叫一聲:“潤之!”叫罷,撲上前去,一把緊緊地抱著毛澤東,生怕毛澤東丟了似的,一邊委屈地用拳頭捶著毛澤東:“你到哪裏去了?你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多著急,多擔心,你怎麼才回來?我到處找你,找了一整天啊!”

毛澤東抱著楊開慧,什麼也沒說,俯下頭,流著淚的楊開慧迎上去,兩個人緊緊地擁吻。

長沙城內平靜了幾天。這天,毛澤東收到了來自上海的信件,認真閱讀之後決定再次召開會議商討。黃昏時刻,傾盆大雨下個不停,從房簷上流下來的雨水在街道上彙成一條小溪。毛澤東便轉身出了門,目的地還是那條小船,那條用來商量成立共產主義小組的小木船。

船外的風聲呼呼地吹著,雨水不停地敲打著。船內,毛澤東低聲道:“上海方麵來信,要我們長沙共產主義小組,推舉一兩個同誌去參加一次全國性的會議,大家看,哪兩位同誌去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