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貞女守貞來異謗朋儕相謔致奇冤(3)(1 / 3)

馬既閑問他是甚麼奇事,那道官道:“小道是本司掌印的道官,今夜三更時候,忽然夢見城隍老爺喚我帶印上堂,說要印一角牒文,回到縣裏去。我果然帶印上來,走到老爺眼前,老爺遞一角文書、一個封套與我,我就在文書年月上用了一顆,掛號處用了一顆,封筒鈐縫之處用了兩顆,共是四顆印信。老爺又教我粘封好了,遞與本告拿去,小道遞與一人,那麵孔模樣至今儼然在目,竟與老相公一般,所以方才撞見,詫為奇事。

請問老相公為何到此?“馬既閑聽見這些話,也吃了一大驚,就把本縣父母教他齎牒前來,並討回文的話,說了一遍。兩個人驚詫不已,隻是回文不見,使人疑惑。馬既閑又等一會,不見響動,隻得走回家中,要吃些點心,好去回覆知縣。

那些狀內有名的朋友,聽說馬既閑轉來,大家不約而齊都來問信,馬既閑先把夢與回文兩件俱無的話,略說幾句,又把道士撞見,驚奇說夢的話,細述一番,眾人也驚詫不已。

內中有幾個聰明的道:“神道的回文,豈有與人看見之理?或者就在夢中發去,本縣的父母也在夢中拆看,也不可知。

我們換了衣服,同去見他,他畢竟有些話說。“馬既閑就在眾人麵前脫去見神的色衣,換了見官的青衣,不想就在換衣之際,胸前掉下一角文書,眾人大驚,拾起來一看,上麵寫著兩行字道:定安縣城隍司牒文一角,仰本告齎赴定安縣正堂包當當堂開拆。那封筒鈐縫之處,果然有印二顆,就是城隍道紀司的印信,那年月之旁,又有幾個小字道:內貳件。

眾人見了這角文書,大家你看了我,我看了你,都覺得毛骨竦然,就一齊讚歎道:“這等看起來,本縣的父母不但是包龍圖的後身,竟是包龍圖的正身了。隻是縣裏發去的文書,隻得一件,如今為何有兩件,難道連前文也發回不成?”有幾個少年的要私自咶開一看,然後送與包公;那些老成的不肯,說私開官府文書,尚且有罪,何況赫赫有靈的神道,是兒戲得的?

還是齎送與官,當堂求看的是。

就大家換了衣服,走到縣前,恰好遇著知縣坐堂,一齊挨擠上去,說:“城隍司的回文有了,求老父師當堂開拆看。”

馬既閑遞與門子,門子放在知縣麵前,眾人巴不得早些拆開,好看城隍腹中的文理,鬼判寫來的字跡。誰想包知縣故意作難,不肯就拆,且抽一枝火簽,差人去提上官氏與他父母兄弟,並那做幹證的醫生。

直等這些人犯一齊拘到麵前,方才拆開文書。仔細一看,就大笑起來道:“原來是這個原故。”叫上官氏過來,“那一日你丈夫不在家,薑秀才來尋他的時節,還是冷天,還是熱天?

“上官氏道:”是十月初旬,熱天過了,正是初冷的時節。“

知縣道:“這等你穿甚麼衣服,坐在那裏,做甚麼事?丫鬟穿甚麼衣服,坐在那裏,做甚麼事?都被薑秀才看見不曾?”上官氏想了一會,就答應道:“那個時節,小婦人因寒衣不曾漿洗,隻穿得一件紗衫,坐在石板上捶衣服。丫鬟穿的是青布夾襖,坐在灶前燒火。薑秀才隻在籬笆外麵張得一張,也不知他看得明白,看不明白。”知縣點點頭道:“是了,你這些說話正合著來文,果然是這個原故。”就對眾人道:“本縣前日所說的話一字不差,如今都湊著了。薑秀才與諸兄是一班忘形的朋友,終日笑耍詼諧,絕無忌憚。那日去尋馬生,隔著籬笆看見這些動靜,他就見景生情,造出那番話來取笑你。上官氏乃瘦怯之人,遇了乍涼的天氣,隻穿一件紗衫,身上豈有不寒之理?以極寒的身子,坐在石板上麵,猶如雪上加霜,那豚間兩塊自然是冷極的了。丫鬟乃肥胖之人,況在才冷的時節,穿了一件夾襖,身上豈有不暖之理?以極暖的身子,對著灶門燒火,猶如爐中加炭,那胸前一塊自然是熱極的了。此乃必然之理,一定之情,不必定要貼身著肉,方才知道這種光景。他說話的意思,不過是使乖弄巧,要你回去試驗出來,疑心一夜。到第二日相見,就說出真情,要博同社之人哄然一笑而已,原沒有別的意思。不想第二日就病起來,不能夠與你見麵。那得病的原故,是吃了冷酒之後,又脫衣服,寒冷之氣,內外交攻,犯的是傷寒症候。庸醫不解,誤聽人言,作了陰症病醫,所以越醫越重,以致昏眩而死,此乃上官氏受謗之由也。如今回文現在這邊,諸兄拿下去細看。不但城隍司有回文,連那冥犯薑念茲也具有一張供狀在此,但不知可是親筆,諸兄也拿下去細認一番。”說完,就把回文與供狀一齊遞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