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偉大

□ 帕斯卡

人的偉大源於思想。

人是自然界最脆弱的東西,猶如一根葦草。用不著整個宇宙都拿起武器來才能毀滅,一口氣、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於死地了。但是,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縱使宇宙毀滅了他,人卻仍然要比致他於死命的東西高貴得多,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對他所具有的優勢,而宇宙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所以,思想是我們全部的尊嚴。正是如此我們才必須提高自己,而不是因為我們所無法填充的空間和時間而要求自己提高。因此,我們要努力好好地思想,這才是道德的原則。

能思想的葦草——人絕不是求之於空間,而是求之於自己的思想的規定。換一句話來說,就是應該追求自己的尊嚴。我占有多少土地都不會有用;由於空間,宇宙便囊括了我並吞沒了我,猶如一個質點;由於思想,宇宙卻被我囊括了。

人既不是天使,又不是禽獸,但不幸就在於想表現為天使的人卻表現為禽獸。

人的尊嚴源於思想。

因此,思想由於它的本性,就是一種可驚歎的、無與倫比的東西。它一定得具有出奇的缺點才能為人所蔑視,然而它又確實具有,所以與其他事相比,這是最荒唐可笑的了。思想由於它的本性是何等的偉大啊!思想又由於它的缺點是何等的卑賤啊!

然而,這種思想又是什麼呢?它是何等的愚蠢啊!

人能夠認識自己的可悲,所以人是偉大的。一棵樹並不認識自己的可悲,所以它不能與人比。

因此,認識自己的可悲乃是可悲的,然而,認識我們之所以為可悲卻是偉大的。

這一切的可悲的本身,就證明了人的偉大。它是一位偉大君主的可悲,是一個失了地位的國王的可悲。

沒有感覺,我們就不會可悲,一棟破房子就不會可悲,隻有人才會可悲。

人的偉大——我們對於人的靈魂具有一種如此偉大的觀念,以致我們不能忍受它受人蔑視,或不受別的靈魂尊敬,而這種尊敬,恰好給予人以全部的幸福。

很顯然,人的偉大是那樣地顯而易見,甚至於從他的可悲裏也可以得出這一點來。因為在動物身上是天性的東西,我們人則稱之為可悲,由此我們便可以認識到,人的天性既然有類似於動物的天性,那麼人就是從一種為他自己一度所固有的更美好的天性裏麵墮落下來的。

若不是一個被廢黜的國王的可悲,有誰會由於自己不是國王就覺得自己不幸呢?人們會覺得保羅·哀米利烏斯不再任執政官就不幸了嗎?正相反,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已經擔任過了執政官乃是幸福的,因為他的情況就是不得永遠擔任執政官。然而,因為柏修斯的情況是永遠要做國王的,所以人們覺得柏修斯不再做國王卻是如此之不幸,以至於人們對他居然能活下去感到驚異。誰會由於自己隻有一張嘴而覺得自己不幸呢?誰又會由於自己隻有一隻眼睛而不覺得自己不幸呢?誰又會由於自己沒有三隻眼睛而感到難過的呢?我們也許都不曾聽說過,可是,若連一隻眼睛都沒有,那就怎麼也無法慰藉了。

在已經證明了人的卑賤和偉大之後,現在就讓人尊重自己的價值吧。讓他熱愛自己吧,因為在他身上有一種足以美好的天性;可是讓他不要因此也愛自己身上的卑賤吧。讓他鄙視自己吧,因為這種能力是空虛的;可是讓他不要因此也鄙視這種天賦的能力,讓他恨自己吧,讓他愛自己吧,他的身上有著認識真理和可以幸福的能力;然而無論是永恒的真理,還是滿意的真理,他卻根本就沒有獲得過。

因此,我要引導人渴望尋找真理,並且隻要他能發現真理,就準備擺脫感情而追隨真理,既然他知道自己的知識是徹底地為感情所蒙蔽,我要讓他恨自身中的欲念,因為欲念本身就限定了他。這樣一來,欲念就不至於使他盲目做出自己的選擇,並且在他做出選擇之後不至於妨礙他。

真實的的高貴

□ 海明威

在波瀾不驚的海平麵上,你、我,甚至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駕馭船隻遠航。但是,如果隻有陽光而沒有陰影,隻有快樂而沒有苦難,那就全然不是人生。即使以最幸福的人的境況來說,那也是一團纏結的紗線。

經曆了失去親人的痛苦又迎來幸運之事,讓我們一陣悲哀,一陣愉快。甚至死亡本身會使人生更為可愛。在人生中的清醒時刻,在悲哀及喪失的暗影之下,人們最接近他們的真我。

我們必須承認,所有事物或事業中,智慧所發生的作用,不如品格;頭腦不如心情;天才不如由判斷力所節製的自製、耐心和規律。

我始終認為,如果一個人越追求內心深處的生活,他外在的生活就越簡單,越樸素。在奢侈浪費的時代,我願向世人表明,人類真正需求的東西應該是極少的。

懊悔自己的錯失而不至於重犯,才是真實的悔悟。比別人強,並不算真正的高貴。比以前的自己強,才是貨真價實的高貴。

正義至上

□ 艾德勒

由於某些錯誤的存在,便釀成了自由與平均主義者的極端行為。不糾正這些錯誤,持不同意見的極端主義者之間,並非自由與平等之間的矛盾就不能解決。而要扭轉這些錯誤,就必須承認自由與平等都不是第一位的,兩者都是好事,但不是無限製的。同時還要認識到,隻有在正義的支配下,兩者才能相對地擴展到最大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