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直到太陽落山時才散。
當時,一個青年人看守鐵木真。這年輕人沒有見過世麵,一見人就臉紅、低頭、局促不安。鐵木真見宴會已散,泰亦赤兀歹部的人們回到了各自的營帳,這個年輕人又低頭不語,警惕性不高。於是他用枷角將他打暈,帶枷逃入斡難河邊的樹林中。
速勒都孫氏的鎖兒罕失剌發現了仰臥在水中的鐵木真,將他偷偷帶回家中。
鐵木真早就認識鎖兒罕失剌,當他被各營輪流看管時,曾被監護在鎖兒罕失剌家,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叫沈白,一個叫赤佬溫。
他們立刻替鐵木真去掉木枷,放入火中燒掉,然後把鐵木真藏到房後盛羊毛的車中,囑咐妹妹合答安小心照看,不許告訴任何人。
鐵木真逃過了搜索。鎖爾罕失剌送給鐵木真一匹草黃色、口白、不生駒的母馬,煮了一隻肥壯、肉美的糕羊,盛在一隻皮桶中,又用一隻背壺裝滿子馬奶,馬上沒有韝鞍,也沒有給火鐮,隻給了一張弓、兩枝箭,然後打發鐵木真上路了。
鎖兒罕失剌是一個經驗豐富的人,他送給鐵木真一匹沒有鞍子的馬,是怕別人認出鞍子的主人;不給鐵木真打火的火鐮,是希望鐵木真不要投宿,不要生火做飯,而要日夜兼程,趕快脫離險境;他隻給鐵木真兩枝箭,是為了讓他能夠自衛,箭多了反而會惹禍。
他的兒子赤佬溫說:“今天我算遇上了命中注定的主人,我赤佬溫決心終生跟隨你!”
午夜,2人騎上快馬登程。
2人在半路上遇見木華黎,隻見他把鐵棒當作拐杖,裝扮成病人,逢人便打聽鐵木真的消息。
3人相見,喜出望外,他們打發部隊返回營地。母子相見,抱頭痛哭。赤佬溫拜過訶額侖夫人。
鐵木真母子兄弟相會以後,擔心泰亦赤兀歹部人再來騷擾,輾轉遷徙到不兒罕山前。那裏有條小河,是克魯倫河的支流,由此向東流入怯綠連河。小河旁有座小山,山下有小湖,漢名“青海子”。鐵木真一家在這裏紮下了營盤,靠捕捉土撥鼠、野鼠維持生活。
危難義結博爾術
經過這次大劫,鐵木真他們隻剩下了八匹好馬,另有一匹老馬和鎖兒罕老漢送的那匹騾子。馬匹是遊牧民族的命,鐵木真和他的弟弟們每天精心飼養,使它們個個長得滾瓜溜圓,膘肥體壯。
說話間又到了冬天。這天,大雪紛飛,一家人圍在帳篷裏說笑,隻有別勒古台騎了那匹老馬,想出去尋找獵物。別人勸不住他,也便由他去了。
忽然,馬棚裏傳來馬的嘶鳴聲。鐵木真站起身來,走出帳篷。原來,八匹好馬已被八個強盜解開韁繩,騎著跑了。鐵木真眼看著強盜跑去,急得直跺腳。這時,母親、庶母、弟弟、妹妹也都由帳篷裏出來,但也都是幹著急,沒有辦法。
幸好,不久,出外打獵的別勒古台回來了。別勒古台不知出了什麼事,下馬詢問。他聽了鐵木真的敘述之後,就要翻身上馬去追。二哥合撒兒一把把他推到一邊:“你太小,還是由我去吧。”說著便要抬腿。可是,他又被鐵木真推到一邊:“你們兩個都太小,還是讓我去吧!”說著飛身上馬而去。
轉過了一個山腳,又一個山腳,鐵木真看見了前麵的那班強盜,大聲吆喝:“歹徒休走!”坐下的那匹老馬見了前麵的馬也嘶鳴起來。那八匹馬聽見老馬嘶鳴,便不肯前進了。強盜們回頭一看,隻見追來一個人,便放慢腳步,讓他過來。鐵木真衝入強盜之中,質問他們為什麼搶人馬匹。那些人並不答話,舉起鞭子便向鐵木真抽來。鐵木真也不示弱,舉鞭回擊,雙方打在一處。鐵木真雖然勇敢,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是一與八之比。看看有些招架不住,鐵木真想跳出圈外,尋找戰機。就在這時,一聲大吼,山坡上衝下來一個年輕人。他騎了一匹駿馬,勇猛異常,鞭指處早有一個強盜被打下馬來。緊接著,一個,兩個,像變魔術似的,八個強盜都被他打翻在地,抱頭鼠竄。鐵木真見自己來了幫手,勇氣倍增,也顧不得說感謝的話,騎馬向逃竄的強盜追擊。可是,勝利衝昏了頭腦,他放鬆了警惕,被一個正在逃跑的強盜,返身一箭,射中脖項,頓時落下馬來。來助戰的那位年輕人殺了射箭之人,然後也顧不得追擊其餘的強盜,下馬察看鐵木真的傷情。箭射在喉管的一側,如果不是偏了這麼一點兒,鐵木真早沒命了。
卻說鐵木真的母親及兄弟正在家裏發愁,見鐵木真和別勒古台將馬追了回來,並且還多了一個英俊少年,不知是怎麼回事,便迎了上去。鐵木真下馬向母親稟報奪馬的經過,別勒古台接著又敘述了救治鐵木真的經過。訶額侖聽後激動地拉著那青年的手說:“小英雄!我們一家忘不了你的恩德啊!”
這拔刀相助的青年名叫博爾術,也是孛兒隻斤氏族的後代。他的父親名叫納忽伯顏,他不願與任何部族生活在一起,所以隻帶著兒子隱居在深山老林之中。這納忽伯顏年輕時有一身好武藝,如今全部教給了自己的兒子,所以博爾術身手不凡。為了感謝博爾術的救助,鐵木真帶著禮物同博爾術一起去拜望納忽伯顏。納忽伯顏見鐵木真儀表堂堂,談吐不凡,知道將來能成大事,便讓自己的孩子與他結拜為友,從此過往甚密。
通過博爾木救助這件事,鐵木真悟出了一條真理,那就是一個人如果想成功,必須得有朋友的幫助。於是,從此以後,鐵木真寬以待人,嚴以律己,廣交天下好漢,有不少人聞風而來,其中有原來散去的尼侖族人,也有其他部族的人。鐵木真勢力漸漸大了。
這時泰亦赤兀歹部地域廣大、人多部眾,頗為強盛,經常向四周騷擾,使草原不得安寧。對此,鐵木真非常氣惱,召集4個兄弟和蒙力克、木華黎和赤佬溫共議出征事宜。
木華黎阻止道:“使不得!俗語說‘射山岩容易卻舍不得神箭,與敵宣戰要看自己的實力’。雄鷹展翅高飛全憑它強勁的翅膀。現在你正是需要豐滿羽翼的時候,而不是與強敵較量的時候。”
鐵木真驚訝地說道:“木華黎兄弟深謀遠慮,句句在理,真不愧是少年英雄,計謀超群。”
當鐵木真把這個議論轉告母親時,訶額侖夫人讚同道:“你祖父在世的時候,曾經在寶日罕·嘎拉都那以山寨做城堡,駐守過軍隊。我們何不暫時遷移到那裏去,招兵買馬,訓練軍隊,養精蓄銳,以圖大謀?”
鐵木真聽從母親的旨意,指揮全部落遷移到寶日罕·嘎拉都那地方。這裏俗稱“老虎口”,地形非常險要,是個易守不易攻的關隘。鐵木真依靠這個基地繁殖畜群,重振家園。周圍的小部落紛紛向他們靠攏,孛兒隻斤氏族又逐步強盛起來。
鐵木真17歲那年與孛兒貼完了婚。
孛兒帖少夫人以她的心地善良和聰明能幹,很快取得人們的信任。後來鐵木真稱汗,冊封孛兒帖為“光先皇後”,冊封母親訶額侖為“太長太後”。
因為鐵木真逐漸強盛,名揚四方,所以有不少人前來賀喜。鐵木真於是夜以繼日地舉辦了3天宴會。
強盛的克烈部的汗王罕也來了。
王罕以前為爭奪部族首領,結果大敗,隻帶了百餘人投奔了也速該,並在也速該的幫助下殺了回去,奪得汗位。
看到克烈部的汗王不忘當年父親的友誼,特地前來賀喜,鐵木真便把他嶽丈特薛禪給的上等紫貂皮袍轉送給他,並且邀他坐在首席,用金杯酌酒招待。
汗王大為喜悅:“贈送紫貂皮的盛情我領受,我一定用幫你歸攏你的散民作為報答。”
後來,他的確實現了他的諾言。
不久,鐵木真把營地遷移到了怯綠連河的發源地不兒吉小河流域。
此時的鐵木真,已比以往任何時候更為關注蒙古草原上各部落的情況,他知道,以自己目前實力,要完成振興家族,報仇雪恨的大業,肯定做不到,他必須找到一個強有力的靠山,來使自己的勢力慢慢壯大,求得發展。
鐵木真幾經權衡,最後把目光投向了大草原南邊克烈部的王罕。
克烈部是當時草原上的一個大部。他們居住在杭愛山與肯特山之間,也就是漠北草原的中心地帶——土拉河和鄂爾渾河流域。此處已靠近中原,鐵木真所在的蒙古——孛兒隻斤部在它的北麵。兩部是近鄰。
眼下的克烈部,是由6個部族組成的強大的部落聯盟,實力雄厚。克烈部的人驍勇善戰,擁有一望無際的廣大牧地。
克烈部首領脫裏勒,在也速該時代便承繼了汗位。他也是蒙古史上的一個著名人物,一般尊稱其為“王罕”。他把自己統治的中心設在土拉河畔的黑林。
前麵提過鐵木真的父親曾有恩於王罕。王罕在感激之餘,和也速該結為“安答”。“安答”即“義兄”,這是盛行於草原的政治聯盟方式。
委重任善於用人
又過了一兩年,孛兒隻斤氏部落開始恢複了元氣,鐵木真的名氣大震,木華黎、博爾術、寶日拉、赤佬溫也都相繼結婚成家。
不料,和孛兒隻斤部落有3代之仇的泰亦赤兀歹部和塔塔兒部及新近結仇的塔塔兒部中一支莎木部攻了過來。
夜裏,鐵木真在油燈下喝茶,思忖與敵作戰計劃,木華黎來拜見鐵木真。
木華黎說:“據說泰亦赤兀歹、莎木、塔塔兒三部合一,率三萬兵馬,前來挑戰,你是想應戰,還是想躲開?”
鐵木真稍作沉思,說:“敵人來了隻有應戰,哪有逃脫之理?”
木華黎說:“要戰,我們部落能穿盔甲的人,連老弱都算上還不足兩萬。泰亦赤兀歹、塔塔兒、莎木3個部,都與我部有深仇大恨,其中泰亦赤兀歹兵強馬壯。用我們不到2萬人的老弱兵將要迎擊滿腔仇恨的3萬強敵,還想戰勝他們,這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可不要以為我是懼怕他們的淫威!”
鐵木真說:“平時,衣食兩樣我從不獨占,全部分給我那些饑寒的屬下們,大家得到了我的恩惠,我相信他們會奮力作戰的。你說呢?”
木華黎說:“當然可能!”
鐵木真說:“我天天向九天神靈禱告,就以天神護佑的力量去作戰,不行嗎?”
木華黎說:“可以,不過這是一般的信奉,算不上是什麼奇異的力量。”
鐵木真說:“在平時,我審理屬民們的民事案件,打軍板乃至處死,總是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沒有冤枉過人,靠這個信任去打仗,不行嗎?”
木華黎說:“處罰、判其死罪、審慎考慮乃是你的天職。你說的這三方麵結合起來,就可以充滿自信去作戰了。”
鐵木真這才知道牧馬青年木華黎果然韜略過人,禁不住大吃一驚,進而請教帶兵之事。
木華黎說:“這要看情況,見機行事,進退有變,反敵人之道而行之,計劃周密,切不可走漏風聲。”
清晨,鐵木真親自挑選兵馬,專門遴選年輕力壯、精明強幹的戰士1.3萬人,組成13個分隊,由別裏古台、哈撒兒、合赤溫、帖木格、鎖兒罕失剌、莫日根、胡圖克、黑如、紮拉瑪、寶日拉、赤佬溫、蒙力克等人擔任指揮官。
鐵木真捧著先祖刻明法度的金陶魂和銀珍珠的箭鏃,親手交給了十華黎,任命他為指揮全軍的軍師。
木華黎把寶日拉叫到跟前說:“你帶領1千精兵,半夜偷渡克魯倫河,在對岸埋伏起來,明晨申時,等到泰亦赤兀歹的軍隊渡河快到一半的時候,你就從側麵突襲,搶奪他們的戰馬。”
寶日拉領命而去。
木華黎又把赤老溫和別裏古台叫來說:“你們二人帶2千精兵,半夜偷渡過河,到達三十裏以外的塔日巴嘎沙漠兩側埋伏起來。等到明天太陽落山的時候,三部來敵敗退,必定路過那裏,等他們通過一半人馬,突然攔腰狙擊,殺他個措手不及。”
兩人領命而去。
鐵木真聽了雙手合十,舉到額頭上,說:“天哪!我的父親,你降下了這般奇才為我助力,我當萬難不辭了。”
當日,3部敵軍渡河擺開作戰陣勢,破口大罵,但木華黎卻按兵不動,不露一點聲色。鐵木真催他幾次,木華黎卻先讓兵士飽餐一頓。
3部敵軍等得心煩意亂,人困馬乏,木華黎當即下令攻擊,隻一仗便將敵軍殺得屁滾尿流敗逃而去。而寶日拉與赤佬溫等人的阻擊更是收獲了大量的軍馬和戰利品。
這次戰鬥中獲得的戰利品有:駝馬2.3萬多峰匹,盔甲兵器100多車,降兵9千多名。
人們欽佩木華黎是一位用兵如神的軍師的同時,更佩服鐵木真用人的慧識!一時軍心大服。
一年之內,紮賚特、嘎其貢、哈日蓋、格日樂泰、其莫德、古日巴德、土樂扈特等部先後從四麵八方前來歸順鐵木真。鐵木真高興地拿出自己的乘馬、衣裳、茶、油犒賞他們。屬民感恩戴德,傳為美談。人們紛紛議論:鐵木真脫下自己的衣裳給別人穿,跳下自己的馬讓別人騎,這樣的人物可愁不可統一天下?
鐵木真威名傳遍四麵八方。賴哈達部的思欽·布和一直想要從鐵木真那裏奪回生母和妻子,因兵力不足,便想出個巧計。他把自己捆綁起來,身穿罪犯的衣服,爬著進了鐵木真大帳磕頭哭泣,自認殺頭之罪,低頭下跪。
鐵木真知其狡詐,“一雙反叛的眼睛,出爾反爾,口蜜腹劍,是個不可信的奸賊。”思欽·布和大哭:“我願做你的獵狗圍攔野鹿。如和你的朝政作對,你就讓我粉身碎骨。如違背我的諾言,你就將我砍頭示眾!”
鐵木真聽了他的哭訴,暗自發笑,說:“心靈深處根子不正,嘴頭上光說花言巧語有何用,如不改變陰險本性,很可能按你的誓言處死!”說完傳令將他母親和妻子放了回去。
得民心眾族相隨
這一天,巴阿鄰氏的豁爾赤走入了劄木合的帳篷。巴阿鄰氏的血緣關係與劄答蘭氏極為相近。
望著醉眼蒙矓的劄木合,豁爾赤憂心忡忡地說道:“我聽到好些人說,鐵木真在各個家庭中四處活動,對各家族的頭領施以小恩小惠。乞顏部的幾個貴族聽說都與鐵木真往來密切。我們應該加以提防才是。”
劄木合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漫不經心地說道:“是嗎?怎麼我沒有聽說呢?”
豁爾赤捺住性子,又說道:
“這事兒好多人都知道了,各個家族也在議論紛紛。你最近少於理事,當然不知道了。”
劄木合擲杯而起,大聲叫道:“讓他去活動吧!我不信他有多大能耐。鐵木真,我不幫他連老婆都搶不回來呢,他不就有我給他聚集的一萬窮困牧民嗎?隻要我一聲令下,他們還是會回到我們劄答蘭部來。我不過是看在兄弟份上,讓他與我在一起,又使用我的牧場,他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這事發生後不久,劄木合、鐵木真以及其他氏族的頭領皆聚於禮木合的大帳之內,共同商討遊牧路線。這是一件大事,所以劄木合不得不參加,並成為當然的主持者。
豁爾赤首先說道:“今年的牲畜多了,特別是羊群更多,再沿一條路線放牧,可能牧畜吃不飽喲?”
他這話頗為露骨,公開表示了對鐵木真附著以劄木合為中心的各部落群體共同遊牧的不滿。
鐵木真的堂兄弟忽察兒發話了。他和鐵木真是嫡親,他們部眾此時也跟劄木合部族在一起居住。
“你這是什麼話?草原上的人誰嫌牲畜多了?牲畜還多得過草原上的牧草嗎?”
末了,劄木合把手一揮:“別說了!我看就這樣決定吧:牧馬的就順著山邊放牧,安紮營帳,這樣馬群和牧人活動方便些;牧羊的就挨著山澗安營放牧,便於羊群吃草喝水。鐵木真兄弟,你看怎樣?”
“一切憑安答作主,我沒意見。”
第二天一早,眾人拔營而行。一時間犬吠馬嘶,羊歡牛跳,離開豁爾豁納黑川,向東北方向開拔。人、畜聚成一片巨大、密集的群體,在草原上緩緩移動。
鐵木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已經能夠在草原上重聚乞顏部人眾。一年多來,不斷有以前失散的百姓回到他的身邊。問題是現在的時機還不成熟悉。
離開劄木合,這是他心中本來的願望,但一旦離開意味著他將自立門戶,與劄木合的關係也會出現裂痕。
鐵木真不能決斷。於是走向母親和孛兒帖的帳車,去向她們請教。
鐵木真說了劄木合的安排。母親聽後,沉吟不語,旁邊的孛兒帖卻說道:
“早就聽說劄木合這人喜新厭舊,他這話表明他已對咱們厭煩了,說不定他還隱藏著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企圖。我看我們不能再和他呆在一起,不如就此分手,大家落個清靜。因鳥依人,終當飛去,我們連夜不歇向前趕路,這樣自然就各行其道了。”
鐵木真覺得孛兒帖正道出了他心中所思,那就是自立門戶,重振家業。
“母親,你看孛兒帖所說怎樣?”
訶額侖夫人經曆多,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兩部呆在一起,終非長久之計。她回答:
“孛兒貼說得有理,就照她的話辦吧!我看也不用告訴劄木合了,免得大家彼此難堪。”
鐵木真終於定下了決心,立即召集博爾術、哈撒兒、別裏古台、者勒蔑等人。鐵木真神色嚴峻地對眾人說道:
“我已決定帶乞顏部的百姓與劄木合分開,我們將離開他們前往桑沽兒小河的牧地。這件事今天就要辦,你們不能聲張,別讓劄木合知道。你們分頭行動,通知我們的百姓,要他們越過其他各部前行,天黑之後繼續向前,沒有我的號令不準停下。注意不要走得太快太明顯,等他們安營之時,再脫離他們。另外,劄木合部中有一些氏族,你們派人告訴他們,如果願意跟我們走,便把行動計劃告訴他們,要他們一起走!”
下午,乞顏部和一些其他部族的人、畜開始行進到浩大的遊牧隊伍的前列。眾人心裏都極緊張,外表卻若無其事。慢慢地,這支隊伍開始與大隊分開。
鐵木真、者勒蔑、別裏古台等人在後麵,博爾術照顧前麵,眾人慢慢消除了緊張之感,因為後麵並無追兵的跡象。
等大隊人馬趕到,鐵木真終於鬆了一口氣。眾人皆感疲憊之極,鐵木真命博爾術安排好人監視四麵的安靜,便就地休息。
第二天一早,鐵木真便被孛兒帖叫醒。他帶上博爾術,到處處營帳巡視,看看究竟跟來了多少人。
出乎鐵木真的意料之外。不僅原乞顏部的萬餘百姓全部跟來了,其他蒙古氏族的人也來了不少。此外,尚有蒙古氏族以外的其他部族。這支離開劄木合,獨立建營的隊伍竟包括了草原上27個氏族的人。者勒蔑弟弟,忠勇而富有謀略的速不台來了;巴魯剌思氏的勇士忽必來也來了。他們後來都成為蒙古名將。鐵木真非常感動。他不停地向眾人拱手行禮,頻頻說道:“承各位厚愛,鐵木真永不忘記,將來定當厚報各位!”
一路行來,鐵木真遙遙望見山邊一處營盤,甚為廣大,他問博爾術:“這是誰的營盤?”
博爾術道:“那是豁爾赤的營地。”
鐵木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立即打馬向豁爾赤的營盤奔去。
豁爾赤聞報鐵木真來到,急忙迎出營外。與劄木合同住之時,豁爾赤是對鐵木真持敵視態度的人之一,不想今日卻隨鐵木真離開劄木合,這令鐵木真感到非常意外。
豁爾赤十分誠懇地說道:“我本來是老祖宗孛端叉兒擄來的婦人的後代,與劄木合有著同一血緣。按理我是不該離開劄木合的,而應該與他在一道。但是,我來依附你是因為受了神靈的指引。
“昨天夜裏神托夢給我。我夢見一頭草黃色的母牛,繞著劄木合轉來轉去,用角去頂劄木合的車和車上載的房子,又向劄木合撞去,結果一隻角被折斷了。它向劄木合大聲吼叫,用蹄不斷刨起塵土,塵土四場,又叫道:還我角來!還我角來!
“隨後這頭牛馱起房子,順著你走的路一邊吼叫一邊跑來。這正是天地之意,要讓你鐵木真當國主,那車載的房子不就是喻示著國家的嗎?現在神靈通過我把天意轉給了你。”
聽了豁爾赤一席話,鐵木真委實大喜,草原人無不相信神靈,豁爾赤所說得自神諭,那他獨立建營,將來為王都是天意了。
鐵木真的分營立帳之舉如晴天霹靂,在草原上激起了強烈反映。各氏族首領似乎從鐵木真與劄木合之間不尋常的變故中,看出了什麼,私下間各自打起了算盤。自也速該死後,蒙古族內一直沒有產生一個強有力的領袖人物,將蒙古各部統一起來,整個部落七分八散,各自安營立帳,劄木合本來有隱然為汗的趨勢,但其實力卻不能使其他各部臣服。現在鐵木真之舉,顯然是與劄木合分庭抗禮。在蒙古族內部,似乎也隻有這兩個人能一爭短長,那麼究竟站在哪一邊,便成了各氏族首領需要迫切考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