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蓮初艱澀沙啞的道:“我……我沒……”起身走了一步,忽然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嚇的荷株丟掉食盒,驚呼:“少奶奶——”
蓮初渾身無力的道:“我……我……”抬起手,故意露出血跡斑斑的手臂,果然嚇到了荷株:“您、您這是怎麼了?”
“……你把這封信交給三少爺……”蓮初從袖口摸出信,顫抖著遞到荷株手中,含淚道:“我隻求你這一件事,好妹妹,你一定幫我做到。”
荷株忙慌點頭:“奴婢這就去!可是、若是三少爺不在府中……”
“就交給老爺……”不管是誰,隻要能看到了有所動容,把她弄出這裏。蓮初擔心荷株的能力,畢竟她隻是個夥房的小丫鬟,想見到主子畢竟有困難,可是她除了她之外,也沒旁人能使喚了,隻能壓在她身上了:“……好妹妹,擺脫你了。我……沒力氣走出這個門了,全看你了……我好像發熱了……你快些去,我等你……”說完,雙眼一閉,飄乎乎的向後仰去。
荷株嚇的聲音不成調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您千萬別有事啊——”攙著少奶奶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之後一刻也不敢耽誤,冒著雨跑了出去。
聽到門響,蓮初騰地坐了起來,她要抓緊時間再做一件事——把絲絲埋好。
它為她試毒而死,又為她提供了血液,好好安葬它,也是銷毀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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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株一口氣跑到周姨娘門口,三少爺最有可能在這裏,除了這裏,她不知道在哪裏能找到他。下雨的傍晚,周姨娘的院子早早關了門,荷株握著小拳頭,砸門嘶喊:“三少爺——三少爺——少奶奶要見您——”
門仍舊緊關。
荷株茫然四顧,她或許該去找老爺,老爺一定在府中的。就在她準備轉身的時候,門砰的打開,周姥姥叉著腰罵道:“原來是你這猴崽子,出什麼事了,在這兒大喊大叫的。”
“三少爺……三少爺在嗎?”
周姥姥冷笑道:“是你能見的?也是你敢見的?”
荷株急得想哭:“不是我見,是……”忽然這時,她餘光看到巷口,有人走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三少爺,就他自己一個人,打了一把油紙傘,不像有急事的樣子。
她像黑夜中看到了明燈:“三少爺——”
梁宜臻記得荷株,這不是給陶罄雪送飯的丫頭麼,本能覺得有事發生,停下腳步。荷株丟下周嬤嬤,連滾帶爬的到三少爺跟前,哭哭啼啼的道:“三少奶奶病了,很虛弱,不能說話了,還發熱……還有……嗚嗚……身上都是血……好像受傷了……”
梁宜臻一愣,渾身都是血?自殺未遂麼。不過,也不是不可能,不聞不問關了她這麼久,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受不了了。有些解恨,心頭快意了不少,冷笑道:“不還沒死呢,叫個人過去,給她包紮一下。”
這時,周姥姥也冒雨迎了過來:“爺,快進院子吧,這雨下的呦,才入秋,就天寒地凍的。”
荷株趕緊往外掏三少奶奶的信,紅著眼圈,遞給三少爺:“這是少奶奶讓奴婢給您的。”雖然不知道裏麵寫了什麼,但一定很重要。
梁宜臻沒興趣看,不耐煩的正要拔腿走人,突然發現這封信被雨水洇濕的部分,透著紅色。他這才拿起這疊信,抖落了開看,共有五張,每個字都是用血寫成的。
這是封血書。
他生平第一次看到用血寫成的書信,竟然來自她的妻子。她在信中認錯了,悔不當初,似乎每一個字都在懺悔哭泣。
他猶記得她光潔白嫩的手指,割開那麼柔嫩的肌膚……刺血為墨,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太過慘烈了。
所以這丫頭說她身上有血,虛弱、發熱。這是金瘡瘛瘲症狀,因為這個死去的士兵非常多,他再清楚不過了。
她會死?
不知為什麼,心裏空落落的,沒有波瀾,沒有喜悅。
他恨她傲慢陰毒,不知懺悔,可他現在已經得到了她的懺悔血書,字字帶淚。流失這麼多血,人的性命也危險了。
……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太便宜她了。
“蠢貨,我又沒想讓你現在就死!”梁宜臻丟掉傘,轉身朝妻子所在的正房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