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溫度高,雨量多,對植物的生長是絕好的條件。南北縱長的日本列島植物種類極為豐富,為此,日本人本能地產生了把自然界當作賦予自己無窮寶藏的偉大母親的觀念。另一方麵,則養成了若無其事地去破壞自然的習性。他們不以為然地認為,無論怎樣向大自然索取,自然畢竟是自然,很快會自然而然地恢複原狀。然而實際又如何呢?僅以我們輕易浪費掉的木筷為例,就可以看到,隻靠日本的木材資源已經遠不能滿足需要,結果使東南亞以及其他地方的森林都不斷地變成了禿山。
記得前不久,我約一位第一次從加拿大來東京的朋友吃飯,走到銀座大街時,仰望著周圍一片明亮的燈火和燦爛的霓虹燈,茫然地呆住,他嘟囔了一句:“太浪費了!”這位朋友旅行過世界許多地方,包括東歐和中國。他知道日本是個無論在電力資源方麵或其他重要資源方麵,不依賴進口就一天也活不下去的國家。正因為如此,目睹了這個浪費大國日本的實態,他驚愕不已。
在世界各國中日本是情報過剩的國家,然而卻有如此眾多的人對自己在整個地球上所處的位置和所擔負的責任漠不關心,這在世界上恐怕也是罕見的。作為同樣的一個日本人有時候不得不這樣自責。這是否也是所謂聽天由命,一切麻煩盡早付諸流水,一忘了之的那種自古以來的日本人性格的體現呢?恐怕與它有很大關係吧。
雖說日本水源豐富,但回顧日本的曆史可以看到,古時單單是水的治理就是非常困難的工作。平安朝表麵上是十分和平繁榮的年代,但實際上根據學者們的調查,從《日本紀略》、《百煉抄》、《扶桑略記》等書中所記載的畿內畿內:指日本京都附近的山城、大和、河內、和泉等地。地方的災害情況便可了解到,當時每年都受到了某些天災的襲擊。在王朝統治的四百年間,沒有一年真正是“平安”的年月。
在京都,鴨川、桂川的治水工程,早在公元五世紀就由定居在這塊土地上的大陸來人開始實施,到了平安朝時代,官府還設立了專門的治水機構從事治水。盡管如此,在四百年的期間裏,京都大水災竟發生了近三十次,尤其是從天安元年(857年)到貞觀2年(860年),連續四年遭受了洪水災害,為此貞觀2年痢疾大流行。在平安朝畿內地區的災害年表上,“畿內霖雨”、“京都霖雨洪水”、“諸國霖雨·水災”、“畿內霖雨·饑荒”等文字,與幹旱、病疫、地震、火災的記錄一起,陰陰沉沉地填滿了王朝的四百年。
繁榮的背後隱藏著什麼?雖然各個時代表現不同,但沒有根本上的差異,那就是不幸和悲慘。如今已經到了應該全球規模地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了,這一事實,僅以可怕的傳染病的蔓延一事為例,便可一目了然。我們的那種甘願聽天由命的習性,也到了接受整個地球考驗的時候了。
(陳淑梅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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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使用工具的生物。沒有工具,人片刻也無法維持所謂的“生活”。工具也是千差萬別的,例如“語言”,實際上它是作用最多的工具。僅僅一個“啊”或“唔”,由於表現方式不同,其意思也有如五顏六色的萬國旗般雜多。我正因為有這一工具才得以生存。天下大眾都是如此吧。
可是,別的種類的工具,由於對其使用方法的擅長與否,有很大的差別,由此也生出許多人生的悲喜劇。
我不擅長擺弄機械之類的東西。平時雖經常受惠於它們,然而,像開汽車、打字、使用電子文字處理機等,我還是敬而遠之的。那已經是近三十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工作的報社大體上已決定了派我去國外作特派記者。這時候,我突然提出申請辭職並獲準,很讓周圍的人吃了一驚。理由有幾條,其中之一,叫別人聽起來會愣得說不出來話來。這就是對開著車在巴黎的市街上轉、用快速打字往東京發電這類的事,我隻能央求上帝保佑。
不管怎麼說,掌握機器的操作總要花相當長的時間練習和積累經驗,這對我來說怎麼也沒辦法,很討厭。我也懂得盡全力耐心忍耐數十個小時,一個一個的台階往上上就行。然而,還是不行。我的詩人朋友,例如,穀川俊太郎,幾十年前汽車剛開始普及時就輕鬆自如地駕車兜風了,那之後,不管是錄像機還是電子文字處理機,他都很快就學習和使用起來。我也聽說入澤康夫自己精心地組裝音頻裝置,佩服之餘我也時常沉思默想我和他們之間是否由於大腦的構造排列相異而創作詩歌的方法也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