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3)(2 / 3)

教育得法,也是黎氏教育成功的經驗。

清末民初,一般書香門第、殷實之家,往往用封建禮法族規嚴格約束子女。家庭對子女,或溺愛放縱,多出紈絝子弟,嫖賭逍遙,紙醉金迷,吸食鴉片,將家產敗盡,最後淪落為乞丐,餓死街頭;或嚴格控製管束,循規蹈矩,沒有獨立思想和人格,沒有真才實學,成為無所作為的庸才。黎氏教育,則采取的是教育修養型的家教方式,對子女以開明的態度,溫和啟迪,耐心開導,循循善誘。

黎氏夫婦對子女慈祥而不溺愛,提倡活潑而不放任自流。家庭經濟寬裕殷實,也不讓子女舒適享樂,而是要求自強上進,勤奮讀書,養成“勤”、“恒”的好品德。老大黎錦熙一生最服膺兩個字,一個是“勤”,一個是“恒”。他認為“恒”更要緊,勤於始而怠於終,必無成就。

鬆安夫婦對子女要求嚴格,但又不是控製太嚴,管得太死,而是讓他們各有自己的思想,發展自己的個性,讓他們廣泛接觸社會,接受新的知識,自由閱讀自己喜歡的報刊書籍,參加感興趣的活動,身心得到健康發展。

有人說,這樣一個家庭,這樣一個小山村,齊齊整整出了這麼多人才,在湖南,在全中國,甚至在全世界,都是很獨特的。其原因,值得我們進一步探討和總結。

一部《紅樓夢》反映了近百年中國上層社會的橫斷麵。一部《金瓶梅》反映了近百年中國下層社會的橫斷麵。“湘潭黎氏”一門反映了近百年中國國共兩黨的橫斷麵。

這段話,是當年毛澤東對胡耀邦講的。而若幹年後,又是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親自對黎氏第三代、軍旅作家黎白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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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易俗河

易俗河鎮地處湘潭縣東部,湘潭、涓水彙合處。古鎮西倚涓水,北臨湘江,與湘潭市相望,水陸交通便利,地理條件優勢,自古為湘中重鎮。

易俗河的得名,有兩種說法。涓水古名洛河,俗稱易俗河。古鎮位於洛河之口,故稱洛口,也稱易俗河。清嘉慶《湘潭縣誌》載:易俗河,即涓水也,因所曆皆易俗鄉,故名。另一種說法,與明代正德皇帝朱厚照(1491年—1521年)有關。相傳正德皇帝南巡至易俗河,在涓水河邊的老街蕭氏宗祠(原是一間茅屋)一間房裏住了一宿,故俗稱“一宿河”。其時,夜間蚊蟲叮人,皇帝用禦扇一扇,說:“一扇蚊蟲走千裏。”清光緒《湘潭縣誌》載:“易宿市……明武宗微行野宿,至今岸無蚊蚋。”

蕭氏宗祠中皇帝睡過的這間房子,據說冬暖夏涼,從無蚊蟲,成為“蕭祠臥龍”勝跡。明清以來,凡來湘潭的觀光者,必來此祠,以目睹臥龍之處為快。直到1954年因河堤崩塌,蕭祠才被拆除。

易俗河鎮曆史悠久。據史料記載,隋以前,有漁民傍河建房,形成小規模河街。唐天寶八年(公元749年),湘潭縣城設在洛口,古鎮成為全縣政治、經濟、文化中心。1952年,有居民在湘江邊開挖水塘,挖出埋在地下的麻石,石上有寸多深的車轍痕跡,還挖出青銅鏡一麵。1964年,居民在公路邊建房時,挖出唐時城牆石磚。

名揚遐爾一米市

“長沙的靖港,湘潭的易俗河”,明清時期,是湖南境內著名的米市。古鎮周圍農田肥沃,盛產優質稻米。明代嘉靖年間開始,一些米商就在鎮上建起了碓房,經營糧食,米市開始形成,米市規模不斷擴大。到清同治年間,糧行、倉庫、碼頭進一步增多。光緒年間,米市達到興旺鼎盛時期。此時,鎮內已發展到上千戶人家,上百家商店。街道從西頭的涓水萬壽宮到湘涓彙合處的掛嘴洲,從東頭的湘江下攝司到掛嘴洲,形成了三角形的街區,兩公裏多長的河街,聳立著一棟棟木質結構樓房,商店作坊比比皆是。大街小巷橫嵌著數以萬計的麻石,這些麻石都是募捐籌款從長沙丁字灣或其它地方運來的。鎮內的街頭還建起了太和橋、草壩橋、珍珠橋和焚字爐。鎮容井然,形成了風格別致的江南小鎮。

鎮內街、坪、碼頭、站等設施齊全。有上正街、曲尺街、仁和街等;有裕龍坪、履和坪、元吉坪、正泰坪;有過山碼頭、鐵牛碼頭、洋屋碼頭等;還有柳樹溝、泥套裏、怡風站、積德站、碟子塘、茶園塘等居民點。其中最熱鬧最集中的地方要數正泰坪,這裏是穀米的集散地,許許多多裝運穀米的船隻停泊在這裏,上通花石、稀陽,下通湘潭、長沙、漢口等地。

由於易俗河鎮水陸交通便利,使之形成以穀米市場為主的商業集鎮。清末穀米市場又以上正街尤為興旺,每年約1500萬公斤的吞吐量。外地客商紛紛湧進小鎮,販運大批穀米,遠銷各地,易俗河米市一時名揚遐邇。後來,正泰坪逐步發展為穀米市場的中心,附近設有老倉、新倉、楊家倉、謙吉倉、萬擔倉、五穀殿等許多糧倉。光緒年間,易俗河鎮已發展到48家大小糧行。其中郭、袁、唐三家實力最大;還有20家倉棧,計倉廒290多孔,倉倉穀滿,戶戶生財。

易俗河米市,除郭、袁、唐三家外,其他姓的小糧行也相繼湧現,到光緒年簡便發展到48家糧行,形成了一個大中小互相勾結又相互爭奪的局麵。1900年大米月調出量達到三萬至四萬擔,此時,易俗河糧積如山,船舶滿河,名馳京滬。

清光緒《湘潭縣誌》載:

湘南穀豆,鹹萃於此,乃至下遊舟載,逆挽來臻,富人建倉,輒儲萬擔,寄屯之息,歲至萬金,縣境最大市也。從正泰坪、人和街、古城街一帶,糧行挨糧行,其中以正泰、聚三、元吉幾家最大;慶豐、裕通、裕隆、大裕吉、大順、福和、德茂、阜康、裕太等糧行遍布街市。糧行裏辦事的有:上街先生,負責到城裏拉生意,接客人;下河先生,負責下河看樣,量斛打蕩;賬戶先生,負責拉盤,談生意。大糧行有十多個先生,小糧行有七八個先生。這些人都被稱為“行碼夫”,共有三百餘人,他們成立了組織叫“安懷堂”。

外埠客人購米靠糧行代收,寄入倉棧,各曰“寄倉”,一倉可寄五百擔,日租銀四兩。由於原來倉庫不夠用,唐、袁、郭三家和一些大亨紛紛建倉出租。共有倉廒298孔,每孔可儲500擔左右,共可儲大米15萬擔左右。緊張時租用民房,鋪上木板做臨時倉,名曰“地倉”。這些倉中以袁家的謙吉倉最著名,全棟48間,用《千字文》“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等48字,依次命名各倉叫作“天字倉”、“地字倉”、“玄宇倉”等等。

倉棧內附設碓坊,加工大米,共有碓場120餘家,洋屋碼頭一帶都是些較大的碓坊,其中最大的要數唐漢章石龍坊,有工人30多人,每天可加工大米190餘擔。還有一些小碓坊,人們稱之為“雞屎碓坊”。這樣的碓坊本錢薄,規模小,隻有兩三人做米。碓坊工人大都是從農村請來的。泥推脫殼,竹篩分類,風車揚糠,石臼舂米。7擔穀為一班推子,三天加工成白米。碓坊工人有500餘人,並成立了“永羊堂”。

易俗河米市還有許多碼頭,其中以郭氏“正泰碼頭”最為著名。現合作商店附近還有一塊麻石匾,上書“正泰碼頭”四字。

大量的穀米運進和輸出,裝船起卸,工作負荷增大,碼頭呈現出一派繁忙景象,也為勞動者開辟了生活之道。參加“黑籮會”搬運的有360擔黑籮,成立了“上元堂”。另外,袁思永還組織了一個“白籮會”,有籮500擔,都是由一些強壯勞力組成。白籮獨霸碼頭,穀米一到岸便隨時起貨。

大米的輸出主要靠帆船裝載。往常“湘鄉倒駁子”、“醴陵倒駁子”、“嶽陽鏟子”、“湖北丫梢”等,各埠帆船聚集河邊。但它們噸位小,載量少,周轉慢。後來本地人紛紛修造大船。著名的有陳六管、楊四衝、左伯荀等人所造的船,每艘可裝七、八十噸。共計有大船30餘艘,包括小船約有2500餘噸運載量。船工們成立了“迥瀾堂”。

穀米計量沒有磅秤,以斛量穀米,4斛為1擔,每擔穀128斤,每擔米173斤。計價以擔為單位。用竹箕擢米,倒入米斛,蕩平斛口為準。量斛入名曰“巨箕”,以鄧喬巨箕、劉九巨箕最著名。巨箕共有20餘人,成立了“平心堂”。

此外,行幫組織,還有木行的“全嘉堂”,送排的“上誌堂”,錢莊的“清怡堂”等等。由於米市不斷發展,糧行增加,易俗河便陸續建起了十八堂:十八堂又合議建一總堂,名曰“同一堂”,以調解行業之間的爭議和糾紛。為了控製和維持好米市的秩序,“同一堂”訂立了許多鄉規民約。現在碼頭石岸上還嵌有一石碑,碑刻:“易俗河穀米聚集之處,買賣憑行交易,鬥箕由行招募登冊給牌,公擇牌長總理其事,如有舞弊等情,為牌長是問,若未登冊無號牌者,不準在河穩斛。特此豎牌以記。”附近還有一“罰牌”,上刻:“今有船戶運米來市售卸,因起貨越規,凶毆不遜,比即鳴團理論,自知虧悔,甘願罰牌。光緒十九年十月吉日立。”

本地大米不能滿足市場時,商人便從衡陽、沫江、茶陵、攸縣等買穀運回易俗河,加工成大米後再出售。這樣的米稱之為“湖穀米”。外地米與本地米差別較大,開始,外埠客商搞不清,還可以假充真,湖穀由小河涓水上岸進入碓坊。有時則由小河經過山碼頭直運大河出售。稻穀源源不斷地運進,大米源源不斷地輸出。故流傳俗語:“易俗河的米,到岸即起。”那時,河裏船挨船,街上車擠車,糧行先生打樣,蕩斛,談生意,打算盤,忙過不停;挑籮的上上下下,來來往往:“巨箕”量米,客人唱籌;附近還有百餘家碓坊,推穀舂米,隆隆聲不絕,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1933年《湖南實業雜誌》載文:

易俗河之米市,每屆秋收以後,各縣各船鹹集於此,商賈爭利,帆影連雲,酒市煙寮,繁華特盛。

民國以後,米市開始走向衰落。為了扭轉米市的衰敗局麵,民國十六年,正泰糧行在五穀殿唱戲,從正月唱到三月,吸引了不少客商。但是,時間一長,奸商們便投機倒把,摻水摻砂,致使大米發潮變黴,信譽頓挫。民國十八年,謙吉糧行管家羅訓元運米去武漢,由於船工偷米摻水,導致13船2400擔大米全部發黴變質,損失巨大。同時,隨著外地米衝擊市場和本地優質米不斷減少,客商們開始體會到湖穀米不如鄉穀米,便不願意和糧行老板訂貨了,大米的銷售量漸漸減少。此外,量斛的巨箕大耍手法,出倉快,竹箕內的米倒入斛桶如旋風卷入,一蕩就倒,這叫做“起旋風”,100擔米可量出109擔。糧行先生打蕩,進倉慢,“蕩子”從斛口重重一刮,餘米盡下,叫“猛虎跳澗”;出倉時,“蕩子”按斛口重重一刮,餘米盡下,叫做“滾地龍”。客商運回去,數量不足,糧行兩頭牟利。糧行還采取誘賭的辦法,使客商輸掉貨款,空手而歸。有個叫唐德茂的糧行老板家,曾來了一位大客商,唐先是殷勤款待,然後誘賭,令其輸光而去。由於米市風氣敗壞,糧商逐漸減少,市場日趨衰落。但糧行老板唯利是圖,一遇災年,糧食歉收,他們就趁機囤積居奇,抬級抬價。有一首“讚獅子”歌可以證明其情景:“糧行老板把糧存,看噠糧價往上升,時間剛剛進五月,價錢到了五十零……”大概是每擔米五十吊錢。

1920年,長沙靖港米市逐步興旺,易俗河米市陸續被其“兼並”。潭衡公路通車後,中路鋪、茶園鋪一帶的大米開始運往衡陽等地。抗日戰爭爆發後,國民黨法幣日日貶值,買米需要銀洋;許多糧行老板為躲避災難,好多跑到安全地方去了。不久,湖穀產地之一的湘陰鐵角嘴又出現了新的米市,易俗河米市更為蕭條了。到解放前夕僅剩幾家小糧販在街頭擺攤;吃行飯的人被饑為“撈箕客”。解放後,糧食實行統購統銷政策,米市完全消失了。

回顧米市中最大的糧行,要數郭家正泰糧行。老板郭花汀是易俗河有名的人物,曾作過十二都都團。母親尤氏娭毑有經濟能力,善於經營管理,加上郭家資本足,牌子大,交遊廣,又比較講究信譽和質量,生意火紅。郭花汀家門貼有一副對聯:“大家一書,生財有道;中華百業,商戰者強。”門前車水馬龍,室內笙簫悅耳,米客滿座,酒不空樽。1897年,郭倡議建“五穀殿”大廟,用漢白玉做對聯,鐫上“惠此南國,立我蒸民”8個大字。然而好景不長,隨著米市的衰落,“五穀殿”也如江河日下。郭花汀死後,一位與之聯營過的唐姓商人,作挽聯一首吊之:是吾好友,又屬同庚。沒奈何,冉冉光陰,一回相見一回老;

與爾聯營,幾番共事。猶恍惚,聲聲簫管,半入江風半入雲。此聯不僅是對郭花汀表示哀悼,也是對米市衰敗的哀歎。解放後,政府接收了謙吉倉、老倉和楊家倉,現在留下來的還有謙吉倉的老屋。

雨後春筍竹木市

晚清年間,易俗河竹木市場即已開始形成。但當時經營竹木的廠行不多,銷路也不廣,生意並不興隆。

民國初年,隨著當地工業和交通的發展,易俗河竹木業也逐漸得到發展,鎮上經銷竹木的廠行陸續發展到十多家,外地還時常有一些客商來往。

1937年7月蘆溝橋事變後,國民黨政府紛紛將一些工廠遷往後方,以保存實力。當時,如中央資源委員會、軍事委員會等先後在湘潭興辦一些廠礦,易俗河逐漸形成戰時的竹木集散地,竹木業出現了繁榮局麵。1945年8月日寇投降以後,當地政府、工廠和居民為搶修被飛機轟炸所破壞的廠房和住宅,需要大量木材,大批山客雲集於此,鎮上的竹木廠增加,由原來十幾家發展到8家木廠、16家木行共24家廠行,年購銷量達十多萬立方米。因而易俗河竹木市場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麵。

在這興旺時期,一些外地山客排客,采伐竹木,捆紮成排,駕排千裏,前來這裏銷售。形成“秋定、冬伐、春送、夏放”的習俗。木排從衡州、永州、郴州、道州以及茶陵、攸縣等地沿湘江而下,停泊在湘江之濱;從雙峰、白果、神衝、登山(南嶽後山)、吟江一帶順涓江而下,也停靠在湘、涓河畔。數以萬計的原木、楠竹、板片,源源不斷湧向這裏,停泊於大江小河之間,上至金沙亭、趙家洲,下至鐵牛埠、掛嘴洲,西至萬壽宮、新街口,占去大片水域,形成一條長長的原木帶。岸上的木廠、木行所儲木材更是堆積如山。

木廠、木行也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上至潭衡公路的汽車碼頭,下至湘江、涓水彙合處的掛嘴洲,西至涓水的新街口,招牌比比皆是。

山客商人與木廠、木行老板洽談生意,成交愈快,周轉期愈短,賺的錢愈多,周而複始,本錢日厚,生意愈做愈大。有的木廠薄本起家,洽得山客同意,將木材銷售後,再結帳付款,互講信用。這樣年複一年,生意做活了,本錢做大了。有的木廠本錢大,購銷對路,發了大財,成為當地有名的富翁。山客銷售木材後,又帶上湘潭的貨物到山區去銷售,往返於千裏水路之間,也賺了不少錢。

木廠、木行老板的木材的存貨多,一般采取降低價格,薄利多銷的辦法做生意。有時候,沒錢人家來購買木材,也可“放帳”,定期上門結帳。木材缺貨時,則貨俏價漲。木廠直接購銷竹木,木行隻充當賣主和買主的經紀人,從中抽取百分之三左右作手續費。當時,一兩銀碼子(行語,相當於1.4立方米),一般為8元左右,價格最低時,6元可買到100根杉篙樹;價高時每兩銀碼木材為60元左右,日寇犯湘時高達180元。價格雖然時起時落,但木廠、木行隨時應變,生意也未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