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3)

這是…一種遠比曆史更悠久的愚昧與無恥我們崩毀的不僅僅是生存的質鎮和生命的精神,更是對幾T.年來太多愚昧與無恥的記憶世界。

痛矩思痛,痛何如哉。我們沒有理由拒絕自省自新。我們日夜流浪著的靈魂依然遍布荒原、沼澤、夜色和廢墟。

我更寄希望於來自大山的艱辛跋涉,真找回也一定能夠找回曾經有過的最本真的視覺和痛覺,找回曆史記憶最本質的屬性。

看著那石上的啼痕,聽著田間的嗟籲,哀悼花下的枯骸,邊關蒼茫,共我吟風晡月。

扳桂街,青石板閃出青銅的光澤通往三宣堂的扳桂街,在欽江邊上,那條高出地麵的河堤把扳桂街壓在內側。扳桂街更顯出低矮和破舊。

人們更多地知道三宣堂,卻不知道扳桂街深處有太多的曆史。

由於剛下過雨,又是初晴,空氣清新得誘人,板桂街露出了瘦骨嶙嶙的青石板,在陽光下閃著一種青銅的光澤,昭示著它久遠的年代。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這條時寬時窄,記錄著曆史的滄桑被人們稱為扳桂街的小巷裏徘徊。

高高的河堤生長著高大的喬木,樹影被陽光推進十來丈寬的河裏,將寧靜呆板的河麵畫出了若幹生動有趣的圖形,幾隻不知疲倦的水鳥,揮動著灰黃的翅膀在樹叢與綠水織成的清涼世界裏飛翔,不時將一張紅得醉人的小嘴往水麵上一點,蕩起了一陣優美且柔弱的漣漪。我忽地想,如此清瘦的江河,有誰能知道這就是當年布滿雄渾壯闊的欽江?那滿布雄渾壯闊的欽江到哪裏去了?有誰能知道,真正承載劉永福的是腳下這條小小的閃著青銅光澤的扳桂街,而並不隻是三宣堂?

一位修屋的老人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我,這種感覺,我從老人斜視的眼神中感受出來。那是一種久被忽略的不滿。在陽光的照射下,老人起伏不平的額頭上像是被犁出的深溝,汗水從深溝裏不停地湧出,和著灰黃的塵埃,將老人裸露的地方都刷成了古銅色。

老人挖的是長方形的牆基,在紅紅的表土下麵,全是灰黑的鬆軟的沙粒,我踩在剛剛刨開表土的土坑上,全是盡一色的灰黑的沙粒,鬆鬆軟軟地墊在我們腳下。沙子灰黑鬆軟,間或夾雜著粉紅色顆粒的沙層說明什麼呢?在這塊赤紅的,浸透了鮮血般紅得耀眼的表土下,灰黑色的沙粒層似乎一直在蔓延著,溶岩般地緩緩在我腳下滾動,在不足兩千米的地方,隻需輕輕地刮破血紅的表土層,就立刻看到那久違的沙料,難道腳下這片蒼蒼茫茫,麵目全非的江岸,真是當年波濤洶湧、刀光劍影的欽州灣?

時光掩蓋不住曆史,曆史終究要從蕭瑟的歲月中透了出來。

劉永福是帶著黑旗軍的殘部從台灣戰敗回到這裏的。無處養身,無處安身,唯有扳桂街。

長期以來,人們總是習慣以成敗論英雄,並未設身處地,體會劉永福的榮與辱。

當年劉永福能在越南堅持抗法,是因為他有一塊經過十餘年浴血奮鬥開創的根據地保勝;而他在台南,由於唐景崧的長期壓製,聲望並不很高,在百姓中間並未建立鞏固的威信。劉永福威信最高是在1895年6月底被推戴為抗日盟主的時候,但是,這種剛剛建立並未鞏固的威信很快又為迭次挫敗所破壞。而從目前我們所見到的資料中,劉永福似乎並未到過內山,以一個威信未孚的敗軍之將,到一處他並不熟悉的地方去開辟新的根據地,又談何容易?其次,要抵抗用新式武器裝備起來的日軍,劉永福必須保持一支起碼上千人的軍隊,而要長期維持這樣一支軍隊,就需要大量的餉銀軍械,這也是劉永福所不能解決的。再次,劉永福所率軍隊,雖然襲用黑旗軍的名號,其實已非昔日的舊部了,而基本上是他倉促募集的烏合之眾,其素質及對劉永福的忠誠,皆非當日舊部可比。《台海思痛錄》稱:“台南營勇雜亂無紀,其稍精壯可用之湘淮勇皆戰死前敵,所餘皆永福所帶之廣勇,一味劫掠,敵至,紛紛潰亂”(《近代史資料》1983年第1期)。到了事勢緊急的時候,“糧餉已罄,人心已變,將有嘩潰之虞,即自己近身之人,其舉動亦多有不同。公睹此情形,無論如何,拚死亦要內渡回也”(《中日戰爭》六,第413頁)。於是,擺在劉永福的麵前隻有設法內渡脫險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