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6年和1897年劉永福和殘存的黑旗軍將士,在三宣堂和扳桂街閑賦了兩年。兩年間,劉永福一麵與將士們在扳桂街置業發家,共享天倫;一麵冷靜地回顧黑旗軍的成敗得失,通過重新反省兩次抵禦外敵,特別是在台灣抗日的經過,劉永福認識到,與國外日新月異的軍事發展相比,黑旗軍無論是從兵將素質和武器裝備來說,都已是大大落後了,而黑旗軍將士普遍文化程度低下,以致成為改造和提高黑旗軍素質的嚴重障礙。為此,劉永福曾考慮采取自籌資金保送人才出國留學的形式,以圖吸收國外的先進軍事成果,為將來重建黑旗軍作準備。
據與劉永福有關係的鐵禪上人回憶此事稱:“將軍以黑旗軍中人大都起自隴畝,後此宜注意世界學識。光緒丁酉年(1897年),曾擬助餘國外留學,意為黑旗軍十年教訓計也。餘以久病體弱,辭不果行”(《劉永福傳》)。如果這段記載沒有i化誤的話,說明劉永福的思想狀態已有很大的發展,不但走出固步自封自我封閉的狀況,而且能夠主動地學習和吸收外國的先進軍事技術,逐漸追上了時代發展的步伐。
1896年,沙俄首先誘騙清政府簽訂了《中俄密約》,奪得了在中國東北修築鐵路的特權,並通過與清政府訂立築路合同,將東北鐵路沿線變成了它的勢力範圍。
1897年11月,德國借口山東巨野發生德籍傳教士被殺案,悍然派出軍艦強占了膠州灣,在造成既成事實後,再強迫清政府將膠州灣租借給德國九十九年,並劃山東半島為它的勢力範圍。
麵對列強咄咄迫人的侵略勢頭,清朝統治者慌忙研究對策,以圖抵禦。清政府決定重新召用劉永福。1898年1月5日《申報》報道:“德人占據膠州,粵防不能少解,傳聞大憲邀請前南澳鎮總兵劉淵亭鎮軍總理防務,而以鄭潤才鎮戎副之,日前已派圖南輪船開往欽州迎迓矣。”
聞說劉永福被召複出,居住扳桂街的黑旗軍舊部紛紛要追隨前往。
兩廣總督譚鍾麟命劉永福招募新兵一千人,組成黑旗軍福字營。劉永福告以舊部現除居扳桂街之外散處廣西尚多,而且這些弟兄在越南久經戰陣,大可招用。劉永福從欽州親赴南寧招募,以藍翎千部李德新及公子花領後補知縣劉成章為管帶,並先飭成章回欽州招幾百人,使帶往南寧等候整編。劉永福到南寧後,立即招募左右兩江各府州縣退任舊部遠近紛來應募者多至萬人,劉永福僅挑選一千五百人成為三營。
三宣堂重整旗鼓,黑旗軍又別扳桂街。
東進北上抗擊列強,時隔三年,劉永福和他的黑旗軍萬萬沒有想到,清政府居然接受列強提出的和議大綱。劉永福憤然“請假旋裏”又返扳桂街,回歸“三宣堂”。隨後又“自請裁撤黑旗軍”,“開去兵總”職務。
這真是吃力不討好!
隨後,中國政局變幻百出:袁世凱竊國,孫中山發動二次革命,北京又上演帝製複辟醜劇,等等,不一而足。但劉永福仍恪守自己的宗旨,對於國家內亂無意過問,但對外國侵略,卻依然敏感。
一直對我國領土抱有野心的沙俄,利用辛亥革命爆發、各省紛紛獨立、清政府倒台之機,唆使外蒙古的封建領主脫離中國宣告獨立。1912年到1913年間,俄國政府同外蒙古擅自訂立了一係列的條約,實際上使外蒙古完全落人俄國的控製下。
劉永福對於這種公開分裂中國的行動,更是滿腔義憤,他致電當時的北洋政府總統袁世凱,請緩出兵抗俄:
北京袁大總統鑒:永福於粵東反正時,忝膺民團總長,聊盡義務,嗣以秩序稍複,辭隱田園。現聞暴俄煽惑外蒙,恣其蠶食狡謀,若非武器解決,何以立國。如果有事疆場,福雖暮年,猶堪統率健兒,誓掃蠻氛,以達禦外素誌。臨電迫切待命。欽州劉永福叩。
此事根本沒有結果。
時光悠忽,轉眼之間,劉永福退隱家居已六年。雖然他仍然“體質素健,年屆八旬,步履如常,雖遊山亦不須杖,生平不禦藥石”,但是,他明白生老病死人所不免,因而對於後事已有安排。一天,他召來兒孫,訓以平生心得:“人生在世,如遇極不難之事,何妨以難視之;即遇極難之事,當以不難視之。汝曹宜謹記勿忘。”
1917年1月7日,劉永福突然感到身體不適,他知道大限已到,於1月9日向兒孫口授臨終遺言:
予起跡田間,出治軍旅,一生惟以忠君愛國為本。無論事越事清,皆本此赤心,以圖報稱。故臨陣不畏死,居官不要錢,雖幸戰績頗著,上邀國恩,中越均授以提督之職,居武臣極地,亦可謂榮矣。然予心惕惕,終不以官爵為榮,隻知捍衛社稷,不使外洋入侵餘國為責任。此身雖老,熱血常存。現今國事日危,外強虎視。若中政府不早定大計,任賢選將,以救危亡,因循坐誤,內亂交作,蠻夷野性,必乘機入寇,割據瓜分,亡國奴隸,知所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