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樣說:十萬大山就像一條氣勢磅礴的巨龍,從越南邊境的馬頭山向我國防城、上思、寧明三縣交界處伸展,直達欽縣境內的馬啟山及其支脈,其間高峰連綿,層巒疊嶂,最高的蒔良嶺兩旁分出無數支脈,縱橫交錯,千山萬壑,森林茂密,形成複雜的地勢和良好的隱蔽地。它跨越兩國三省(我國的廣東省、廣西省,越南的海寧省),是開展遊擊活動的好地方。
十萬山區的武裝鬥爭,是艱苦悲壯的戰鬥。它和全國革命鬥爭一樣,經曆了鬥爭,失敗,再鬥爭,再失敗,再鬥爭直至勝利的曲折過程。在這五年的鬥爭過程中,近千名革命烈士義無反顧地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把一腔熱血灑在這片大地上;無數戰士在槍林彈雨中浴血奮戰,在風餐露宿、饑餓寒冷的困境中熬過漫長的歲月;眾多的地下工作人員在默默無聞而又異常危險的環境中努力完成任務,無私無畏地作出貢獻。這裏既有山區的鬥爭,也有海上的戰鬥,既有硝煙彌漫的戰場,又有政權、統戰、群運、交通、策反等方麵的工作。這場漫長、曲折、廣泛、複雜的鬥爭,形成一曲可歌可泣的動人的交響樂。
我的祖籍不在十萬大山。
如今我走進十萬大山,看到了它的真麵目,它威鎮邊陲,傲視外域;有的雄挺域中,俯瞰滄海。嘉木瑞草,鬱鬱蔥蔥;天池山溪,流水淙淙;有的幽洞通滄海,泉流至海成玉井,有的奇石插雲端,危峰齊天寄仙緣。忽高忽低,或明或滅,此昂彼伏,左轉右旋,柳暗花明。
據說,曆代帥才將略多會於此,屏疆禦敵,除暴安良,業績彪炳,長光史冊。漢光武時,交趾女子征側征貳反,帝乃命馬援南征伏蠻。馬援率水陸軍,“自粵西桂林下梧州,複溯胖舸而上至欽州,並海而進,遂至交址,與賊戰於浪泊間,賊大敗。又戰於富良江,大破之。斬征側征貳,傳首洛陽,遂立銅柱於欽州分茅嶺上(在今防城區那良鎮附近),以表漢界”(馮敏昌:《小羅浮草堂文集.漢馬伏波將軍別傳》)。聲威震域外,武績垂青史,為世所稱。宋代熙寧八年(1075年)冬,欽州知府陳永令率兵在欽州龍門抗擊自稱“大越國”王的李乾德所派遣的侵略軍,堅守陣地,城破後不屈而死。明朝洪武七年(1374年)四月,中國守將李矽奉命從龍門派出百艘戰船追擊交趾海盜阮淫,獲全勝而回。明代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和二十七年,勇將喻大猷先後兩次在龍門全殲越南莫氏王朝侵略軍。萬曆三十六年(1608年),兩廣禦史戴耀親率大軍又在龍門擊敗交祉海盜,並搗平了這股匪軍魁首翁富的巢穴。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欽州守將馬世祿、廉州太守佟國襄向清政府建議增設龍門水師副將,統領士兵兩千餘名固守,並在港內的揚威、耀武、鎖龍、朝陽等處設立了八座炮台。嗣後又在龍門港外牙山、烏雷、白龍尾等處增設六座炮台,成為北部灣首屈一指的海上防禦基地。
我的父親是怎樣走進十萬大山的?我知道我對父輩以前的事無法描述,如果描述起來也隻是類似風吹胚胎的一些隱隱約約的感受。還是如實地引用父親在這本厚厚的書中的句子吧。
我是怎樣順利地離開國民黨統治區,進入到十萬大山遊擊根據地呢?在南寧時,廖冰(著名畫家廖冰兄之妹)對我說,欽防地下黨成功地發動了起義(指三光企起義),成立了一支上千人的武裝隊伍,形勢很好。起義前,江平中學校長劉鎮東離職走去廣州了,梁持亞應聘接任校長。起義隊伍開進江平時,指揮部設在江平中學,梁已和地下黨領導人秘密取得聯係。廖冰回到南寧後,來找我,希望我來江平,我答應了。
梁持亞再把學校情況給我介紹了一番。然後,叫我把姓名、籍貫都改一改,因為江平常有人到南寧,沒有必要讓南寧的其他人知道我們在這裏……是的,我不能再像學生時代那樣直來直去,應該學會隱蔽地工作了。梁持亞安排我任教導主任,鼓勵我大膽地把學校的教務工作管起來,還要我擔任語文、英語、曆史及化學等四門課程共二十九個課時。他說:“這就是你的公開身份,公開工作。但更重要的還是個別教育學生,教育培養得越多越好,等待時機來一個大行動。”
這時,寧德漢進來了。
“他是寧德漢老師。”梁持亞給我介紹,又給寧介紹,“他叫馮許樂,自己人。”他把我剛改的名字說了。
寧德漢是東興人。他曾在江平小學教過書。他在江平與各階層人物關係很不錯,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認識。江平的情況他都很熟悉。中共東芒地下組織派他來負責江平中學的地下組織,並與駐東興的宋森(東芒地下組織的領導人之一)單線聯係,直接對宋負責。他任課時數比較少,主要精力用在注意周圍動態,掌握各方麵情況,把地下組織工作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