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是一個年輕女子，身上穿著一件素花布衣服，頭上紮著一條小辮子，手上捧著幾本課文。看樣子是位教師。
任宇超說：“我們沒錢念書，隻想找個事賺錢上學。”
那個女教師問：“你們的爸爸媽媽呢？”
任宇深說：“我們沒有爸爸，我們的媽媽是做衣服的，剛做了幾件，但還沒賣出去。”
那個女教師深表同情，說：“好孩子，年紀小小的，就知道替大人分擔負擔，長大了定有出息。”又說：“跟我去學校，我教你們念書。”
這個女人名叫宋紹儀，是一間小學的教師。父親宋思遠是學校校長。任家兄弟遇了上她，可算是走運。宋紹儀不但請校長批準兩個孩子在校免費讀書，還給他們兩人一人買了一個書包。兩個孩子背著老師送的漂亮書包高興地回家，把這件事告訴了陳月顏。陳月顏感覺這是天上降下的大喜事。說什麼也要孩子帶她去感謝宋老師。下午，陳月顏見到宋紹儀，感激地說：“謝謝宋老師，我真不知道怎麼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宋紹儀說：“沒什麼的，兩個孩子天生聰明，長大了必成大器。不讀書豈不浪費？”
“托宋老師的福……”
宋紹儀人挺好的，每個禮拜天必定會買些東西來看兩個孩子，並為他們補習功課。
時光飛逝，轉眼一晃，十多年過去。十八歲的任宇深和任宇超長得一表人材，相貌俊美。讀書十二年，從小學到高中，倆兄弟一直都在一個班級，成績也不錯。但由於調皮鬧事，經常受到老師的批評和處罰。高三這年，他們因為和同學打架，把人家的門牙打掉了兩顆，而被學校開除。
孩子們長大了，三十八歲的陳月顏未老先衰，長了一臉紋路。因長年累月坐在縫紉機前忙忙碌碌，一雙纖細的手長滿了厚厚的繭。這些年來，她也掙到了一些錢，但都舍不得花，打算存給兩個兒子將來結婚用。兩個孩子在宋紹儀父女的幫助下，讀書沒有讓她花一分錢。倆兄弟在學校鬧事，退休了的宋思遠曾多次出麵向學校求情，但卻徒勞無功。
退學後，倆兄弟流浪在街頭巷尾，整天遊手好閑。這天，三十將滿的宋紹儀在街上碰到兄弟倆在一家飯館門口晃來晃去，像個流氓一樣。就過去揪住任宇深的衣服問：“你們在這裏幹什麼？”
任宇超說：“沒幹什麼？”反問：“宋老師怎麼有空出來走動？”
宋紹儀說：“聽說你們倆個頑皮被學校開除，我去找李校長求情，但沒幫到你們。反被校長趕出來了。”
“宋老師沒教書了？”任宇深問。
任宇超整了整身上的麻布衣，說：“宋老師不當老師了也好，至少每天不用那麼辛苦。”
宋紹儀用指頭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說：“小子，從小到大你都這麼調皮，什麼時候能長長大呀？”
任宇超收腿立正，規規矩矩地給宋紹儀敬了個學生禮，笑嘻嘻地說：“老師放心，我會改的。”
宋紹儀往飯館裏麵看了看，問：“你們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幹什麼？”
任宇深天性憨直，老實地說：“有人給我們一百塊錢，要我們等裏麵的胖子出來教訓他一頓。”
任宇超急忙去捂大哥的嘴，可是已經晚了一步。宋紹儀沉下臉，嚴肅地說：“任宇超，你們年紀輕輕，好的不學，怎麼能學打架鬥毆的事呢？”
任宇超撓了撓頭皮，一副不吭不卑的樣子。
“走。”宋紹儀抓住倆兄弟的手，說：“跟我回去見你們的母親。”
任宇超和任宇深嚇住了，腳步立地硬是不肯走。任宇超還哀求道：“宋老師，千萬不要去告訴媽媽，不然，她會氣瘋的。”
任宇深害怕地說：“是的，媽媽可能會罰我們跪搓板。”
宋紹儀說：“你們真不聽話，你媽媽一個女人含幸茹苦的把你們拉扯成人，你們不幫她分擔一下負擔算了，還跑出來鬧事。你們對得起媽媽嗎？”
幾句話說得倆兄弟低下了頭去。“宋老師，我跟你回去。”任宇超懂事地說。
宋紹儀忽然心軟了，陳月顏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幾年前，任宇深在學校和人打架，宋紹儀把這件事反映給了陳月顏。當時，陳月顏讓任宇深脫光上衣，拿了根手腕粗的棍子痛責兒子。直打得任宇深皮開肉綻，苦苦哀求才止。宋紹儀心想：如果真把他們帶回去，陳月顏肯定會打死他倆的。於是，她改變主意說：“你們跟我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