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3 / 3)

生如萍絮無根蒂,何苦貪迷不轉頭?金銀巴積過山鬥,紅粉朱顏恣晏遊。

精神竭敝從情媾,朝歡暮樂無廢體。口食多方百味饈,渾身錦服兼紋繡。

出入的高車駟馬,專愛去花柳優遊。

又曰:

思量在世多般有,豈料無常萬事休。丘山金寶難看守,美貌嬌容盡棄丟。

珍饈錦繡成虛謬,玉勒金鞍難再跨。身在青青草一丘,狐狸鬆柏為儔友。

縱有個賢孫孝子,那能夠替你擔憂?

柳行唱完大笑:“好癡漢!隻顧前,不顧後。北嶺是誰?東郊是誰?那草堆兒卻是英雄的人,那高丘兒都是富貴的客。那高山上白頭兒的,卻是個不愛名利的老,那蓬萊中赤顏兒的,卻是個不貪花柳的士。好癡漢,好癡漢,你要害咱們嗬,緣何自見神見鬼?”說了一場又笑。那長者如木雕泥塑一般,說得呆了,半時不做聲。久之,稽首向予,歎息言曰:“惜老夫肉身不識高品。仙長言言有理,句句通情。但老夫日邁西山,精虧於往,何能修煉以足前功?請師上位,願執弟子受教門下。”予不辭受拜,即以回光返本之訣授焉。留旬日,已入頭路,托以覓藥而行。殆不特變其強梁之習,而誘之入玄竅中。此舉柳行首功也。

沿途施藥,憩於臨安之吳山嶺焉。凡一日救疽毒者十,蠱症者五,癆瘵者十有八,度一僧三道,攜柳行遂之江右,入玉山,其中杳無人蹤。與行坐盤楊樹下,行曰:“夫子,此吾樹也。吾惡之,不可居。”徒之梓樹下。少刻,楊樹轟轟如雷鳴,又軋軋如車鳴,又喔喔如雞聲。柳告曰:“怪哉,怪哉。”須臾,柳行持劍欲尋其怪,跡其聲而涉,沿山循嶺而去。予方隨起,行不百步,又一柳行至曰:“夫子何之?隨夫子者肖童,此何物耶?”予駭然莫辨。其先促予起行之怪,乃睜視曰:“此吾夫子呂師也,你是何怪?”柳行曰:“此吾夫子也。吾為柳行,乃鍾祖命名。”怪曰:“吾乃柳樹精,向年從主呂岩赴京,吾死柳樹,故為柳精。那裏又有柳行?”柳行向予曰:“主人請複坐,待吾斬此精後行。”柳行曰:“你既是真,吾與你試手何如?”精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