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丈人觀黃若穀,風骨清竣,戒行嚴潔。常以天心符水、三光正符治疾,而得人錢帛,即以散施貧乏。洞賓詭為賓法師上竭,留月餘。所作符籙往往吹起,皆為龍蛇雲霧飛去。治鬼召將必現其形,通人言語。足踏成雷,目瞬成電,嗬氣成雲,噴唾成雨。又善畫,不用筆墨,但含墨水噴紙帛上,自然成山川花木,宮室禽獸人物之狀,略加拂拭而已。每畫得錢,即市酒與若穀痛飲。若穀飲素無量,每為賓所困。一日,若穀問曰:“先生操行異常人,必自神仙中來,還可語吾道否?”曰:“子左足北鬥七星缺其一,奚能成道耶?更一生可也。”若穀驚曰:“賓公殆聖人矣。”蓋其左足下有黑子作北鬥七星狀,而缺其一,未嚐為人所知故也。複問:“壽幾何?”洞賓倒書九十四字於壁,作兩圓相圍之,即別去。始悟兩圓相乃呂字,而賓姓其字也。後若穀四十九歲卒,果符倒書之讖。
黃祆翁
長沙鍾將之仲山,嘉定己巳自金陵罷官,歸舟次巴陵南津。晡時,俄見一舟過焉。舟中一黃襖翁,風貌奇麗,凝然佇立,熟視仲山良久。仲山窺其篷中無他物,惟船頭有黑瓶罐十枚,篷前兩青衣童參差立。仲山意其必經渡。既而僅行二丈許即回楫,而黃襖翁已複端坐篷後矣。再熟視仲山良久,俄失船所在。仲山始以為巨商,未與之語,至是恍然驚訝,知其為異人也。翌日,往呂仙庵拜禮真像,果儼然衣黃衣,亦有兩青童侍側,而其貌則皆與昨日所見者惟肖也。仲山自恨凡目不識真仙,感歎無已。周星作《水調歌頭》詞,有“更似南津港,再遇呂公船”之句。次年,下世。仲山之孫嚐出其祖所繪黃襖翁真跡示予,誠為清峻絕俗雲。
進謁儒門
謁王嶽州
太常博士壬綸守嶽州,有回道人謁,貌揭不揜骭,語音清圓。綸問世係。回曰:“世係不足問。所請教者奕棋耳。”與奕。綸素號國手,至是連負。日雲暮,乃酌以酒,問:“何方人?”回書詩曰:
姓籍班班有姓名,蓬萊倦客呂先生。
凡人肉眼知多少,不及城南老樹精。
綸驚訝間,己失之矣。庭中煙雲滃然,移時不散。
謁石舍人
石舍人王休,因避署,有襤褸樵夫持斧而前。眉目秀整,議論清快。石問鄉裏及世係。曰:“老夫生於河南,移居於終南山,呂渭之裔也。所學者莊子、老子,此外無所為。”石問:“終山有何?”曰:
終南何所有?所有惟白雲。
隻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石異之,款留二日,相談超生離死之法。將別。曰:“吾將往嶽陽。”以丹一粒遺石服之,年九十餘而如嬰兒。
巴陵犯節
洞賓行巴陵市,太守出。犯節。前驅執之。太守置諸獄,令書凝日,迨晡無一辭。史趣之。洞賓曰:“須我酒醒。”吏曰:“汝不憂罪?尚以酒為解也?”言未竟,俄失之,但遺一幅紙曰:
暫別蓬萊海上遊,偶逢太守問根由。
身居北鬥星杓下,劍掛南宮月角頭。
道我醉來真個醉,不知愁是怎生愁?
相逢何事不相認,卻駕白雲歸去休。
太守驚曰:“此呂公也。”夙興焚香謝過。一日,於水盆中見焉。亟召畫史圖之,與滕子京本絕類也。
經從道觀
遊太平觀
江州太平觀道士有高誌,洞賓訪之,贈之詩。贈詩曰:
落魄薛高士,年高無白髭。
雲中閑臥石,山裏冷尋碑。
誇我飲大酒,嫌人說小詩。
不知甚麼漢,一任輩流嗤。
末小書雲。“回道人同三客訪薛煉師作。”始知洞賓並寓其字。
遊天慶觀
宿州符離縣天慶觀有寧道士,少年談老莊有奇趣。一日晨興,有賣藥道人至,即洞賓也,儀狀雄偉。往來彌月,因以老莊之要旨授道士曰:“吾觀禪學皆出於老莊,縱千經萬卷,反複議論,要自立個門庭,源流授受,其實皆本於老莊之旨也。”臨別,題二絕句於扉上,作大篆,體勢飛動。曰:
秋景蕭條葉亂飛,庭鬆影裏坐移時。
雲迷鶴駕何方去?仙洞朝元失我期。
二曰:
時傳仙篆千年術,口誦黃庭兩卷經。
鶴觀古壇鬆影裏,悄無人跡戶長扃。
既去,人爭刮以治疾,良已。字入木寸餘,墨跡不滅。
遊天慶觀
洞賓遊秦州天慶觀,對道流悉赴都郡醮席,獨一小童在。洞賓求筆欲書壁。童辭以“觀堂新修,師戒毋汙壁”。乃曰:但煩貯火殿爐,欲禮三清。”既往,見殿後池水清冽,以爪畫壁。書曰:
石池清水是吾心,剛被桃花影倒沉。
一到邽山宮闕內,銷閑澄慮七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