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錦權看楚澈麵色沉重,眉頭深鎖,還是將那事壓了下去,道:“回太後,臣隻是有些憂心戰局罷了。”
太後是何等樣人,自然看出應錦權許是礙於楚澈在場,不好將話說出口,心中暗暗有了計較,當下也不拆穿,隻命芷秋暗中留意禦書房那裏的動靜,一有機會便將應錦權喚來好問個明白。
“錦權,現下這裏沒有外人,你得了什麼消息,就告訴哀家吧。”得了空兒,太後立時便宣了應錦權入殿相問。
“回太後,微臣得了消息,說是諸葛小王爺的王妃薨了。”
“諸葛小王爺?”太後微微蹙眉,諸葛嶠亭成親的時候,她正被困於頤華宮中,無心去顧西蜀,“是那個諸葛嶠亭?他的王妃是誰?”
“據說與暻皇貴妃長得頗是相似。”
畢竟涉及宮廷秘辛,應錦權不敢說的過於肯定,但是這模模糊糊的一句已經可以讓太後肯定了那就是顧念語。
太後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到底還是讓這丫頭逃出去了啊。”
應錦權一驚,出口道:“太後,您……”
太後含笑揮了揮手,道:“你做得對,這消息能瞞皇上多久就瞞多久,你先下去吧。”
應錦權自然不敢再多問什麼,慢慢退出了頤華宮。
太後緩緩踱步至一座漆器屏風前,伸手撫過上麵的花鳥,喃喃道:“修常,我知我欠你一世,隻是你果真非要如此不可麼?”用手指瞄過屏風上的錦雞,畫筆巧密而細致,栩栩如生。
她還記得那日的情景。
那日天氣清和,他在園中作畫,她悄不做聲地走至他身後,看他不住在紙上渲染,還不時勾勒著什麼。
“修常,你還是獨愛這工筆畫。”
工筆求的是一個精謹細膩,不似寫意畫那般以意態神韻為重。
“婉婉,那是你靜不下心來細細描繪。”他回頭看她,眉眼間滿是笑意。
她卻似一個小女孩似的嗔起來,一把奪過筆狠狠在石青色中蘸了蘸,便在畫中一角畫了一片紫藤,用的卻是寫意筆法。
“可惜了一副好畫,”一個錦衣玉袍的男子含笑道,“婉婉,你還是這樣任性,也隻有修常才受得了你這性子了。”
“這工筆畫未免也太悶了些,那及得上寫意來的有情趣。”
“哦?”三皇子含笑挑眉,“若是以畫喻人,修常倒有些工筆之味,反倒是我更像寫意畫些。”
“若真以畫論,修常也是徽宗之工筆,你不過是三歲孩童亂抹之畫罷了。”
彼時的笑聲仿若還回蕩在耳邊,隻是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
那年的選秀,陰差陽錯,她被留了下來,成了三皇子妃,而他不願留在這傷心地,投筆從戎,去了西疆,而後,便是屢立功勳,一步步地走上了大將軍之位,世人隻道顧大將軍聖眷隆重,挾兵自重,甚少入京述職,卻隻有她知道他是為何如此排斥踏入京城半步。
從此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之間隔的是一個天涯,卻又不隻是一個天涯。
“太後娘娘畫的工筆畫真是細致。”芷秋見太後愁眉深鎖,想了想還是上去讚了一句。
這屏風原是依著太後的一幅工筆畫所做。
太後自嘲地笑了笑,低聲道:“不論再怎麼學筆意,總還是差了他一截。”說罷,依依不舍地看了屏風一眼,道:“把它收起來吧。”
芷秋心中一顫,才知自己方才說錯了話,偷偷覷一眼太後神色,除了有些失落之意外,並無慍怒,這才稍稍放了心,當即叫了幾個小太監把屏風收到了庫房裏頭。
看著隻是原本的地方空出一塊來,芷秋小心翼翼道:“娘娘,可要放些什麼補上去?”
太後卻是看也不看一眼,道:“空出來的地方哪是那麼容易便填的滿的。”
芷秋立時便噤了聲,細瞧今日太後,看著似精神不佳的樣子,便收了往日逗笑的心思,出了殿,吩咐頤華宮內上上下下這幾日要特別用心,不可疏忽了。
“已經過了十日了。”
在一處不知名的小村落的小木屋裏,諸葛嶠亭看著躺在床上的念語輕輕道,轉頭看了一眼白胡子,苦笑道:“老頭,你的機會來了。”
白胡子一步躥到念語身旁,也是滿麵擔憂:“那葉懷青是能把死人都治活的家夥,怎麼到了這丫頭的身上就不靈了呢?”
“會否是藥出了問題呢?”
“不可能,那藥我仔細檢查過,並無問題啊。”白胡子將手搭在念語腕上,細細把脈,“脈象微弱散亂,恐怕……”
“你不是說比那什麼葉醫聖強多了麼?怎麼一點法子都沒有?”蘇陌顏端了一碗藥進來。
一見陌顏到了,諸葛嶠亭起了身,讓她坐在床邊,給念語喂藥,誰料,那藥卻是沿著念語的唇流了下來,陌顏一下子有些急了,抱起了念語,硬生生地掰開她的唇,想要喂進去,卻也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