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關已過,數百人的隊伍隻剩下五十人不到。
又走了一會兒,葉昊忽然發現領頭的清風道人不知到哪裏去了,四周空蕩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蒙朦朧朧之中,好像走在無邊的荒野上,迎著如血的殘陽,眼見三兩隻烏鴉蹲在光禿禿的老樹上,呆呆的地叫個不停,空蕩的原野上回應著冷清的“呱呱時候,他的心裏滿是淒涼,鄉關何處是?”“苦藤老樹昏鴨,夕陽西下,斷腸人在涯。”無盡的傷感湧上心頭,整個人都陷入迷惘之中。
他恍恍惚惚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遠,忽然之間,他又覺得仿佛回到了嶽麓山,綠樹掩映之中,自己正拿了本古詩朗誦著,遠處有人跑過來,高聲叫著:“恭喜,恭喜,您中狀元了!”眼見父母從屋子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喜糖分發著,周圍聚集了一群孩,爭著去搶分發的糖塊。
見此情景,他的眼淚幾乎流了出來!
正在心神迷亂的時候,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傳來冰冷的感覺,使得他驀然驚醒。定睛看時,周圍仍然是黑沉沉的石洞。想到再也見不到疼他愛他的父母,他的心裏就是一陣淒楚。
他一麵悲歎一麵繼續前行,經過一個又一個夢境,將喜思驚,所有的情感都嚐試了若幹次,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直到眼前豁然開朗,才算走出了山洞。
抬頭看時,隻見rì照中,晴空萬裏,清風吹拂,蒼鬆微搖。
洞口站著幾個道長,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目光裏充滿了驚喜。一個須發灰白的老道走上前來,眼裏蘊涵著激動的淚花,用顫抖的手拉著葉昊:“孩子,你是三百年來第一個通過明心洞的新秀,過來讓我看看!”
葉昊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這樣突出是好事還是壞事。
老道從頭到腳把葉昊摸了個遍,眼裏的淚花已經凝成了淚滴,簌簌地落了下來:“蒼啊,終於等到了這一!”看著葉昊疑惑的目光,老道拉著他向前走了幾步:“過來,孩子你來看這裏。”
葉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明心洞出口的石壁上刻著這樣幾行字“金丹大道,蓬萊仙蹤,明心見城再興”。
老道用顫抖的聲音解釋道:“這是本派第十代掌門杜光庭成仙之前刻下的,當時他還留下一句話:‘一次穿越明心洞,並擁有金骨水肉的人,將是青城山複興的希望。’三百年了,你是第一個!你的骨骼像金石一樣堅韌,肌肉像綠水一樣柔和,完全符合祖師所述!青城山的未來要靠你了。”
葉昊心裏卻不由得一陣難過:“仙人早已料定了今,難道我生就是做道士的命?”
我去見掌門人!”老道不由分,拉著葉昊的手往前走。
一行人曲曲折折走了頓飯光景,來到一個大殿前,大殿的橫匾上寫著“上清宮”。
未需通報,葉昊跟著老道走了進去,穿過大殿,是一個依山而建的涼亭,亭內坐著兩個老者正在對弈。一個須白齊胸,另一個麵白無須,都是矍鑠,鶴發童顏。葉昊跟著老道停了下來,低頭看時,卻見長須老者手持黑子,臉上神態悠閑,再看看那局棋,黑棋已占盡優勢,無須老者雙眉緊皺,正在苦思破解之法,葉昊凝神瞧了一會,發現白棋雖已被圍得水泄不通,無須老者猶自不肯服輸,依舊手持棋子,久久不能下著。略思片刻,他忽然手指棋盤道:“仙長,這還有一個空格兒。”
無須老者輸得心焦,心中正怪這子多嘴多舌,但仔細一瞧,那空格果是唯一死中求生妙著,當下心中狂喜,表麵上仍裝著沉吟不已,好半才將棋子四平八穩的放在葉昊所指的空格子內。
長須老者微微吃了一驚,沉吟片刻,也著了一子,但那無須老者適才下的一子,確是上上棋法,承先啟後,數子之後,竟從重重包圍中殺出生路,作活了一大塊地盤,殺到分際,兩人計算棋子,那無須老者原本一敗塗地的棋局,竟反贏了數目。
那無須老者喜得合不攏嘴來,哈哈笑道:“師兄,我我近來棋力大進,你偏偏不相信又如何?您讓我三子是無論如何讓不了的了。”
長須老者微微一笑,然後深深瞧了葉昊一眼,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幾個人,問道:“長空,有事嗎?”
領著葉昊進來的老道拱手回答:“師傅,大喜啊!有人過了明心洞!!”然後一指葉昊:“就是此人!骨骼、肌肉也完全應驗了!”
長須老者吃了一驚,運起眼底神光上下觀瞧葉昊,許久才開口道:青城的厄運終於到頭了!孩子,你從哪裏來?家裏還有什麼人?”
葉昊躬身回答:“陝西人李昊,父母雙亡,再無家人”。
長須道長無比欣慰,道:“貧道忝為青城掌門,自號‘青陽’。你能一舉通過明心、摸骨和測智三關,可見資質不凡,以後就做我的弟子吧。”又指著無須老者道:“這是你師叔赤陽真人。”
葉昊趕緊上前見禮。
赤陽真人連聲誇讚:“良材美質,十分難得!就衝這份聰明,我喜歡!”
青陽真人轉頭吩咐長空道長:“你帶師弟去安排一下,關於明心洞一事不可宣揚,知道嗎?”
長空道長點頭應是。
葉昊被長空道長安排在自己的隔壁,那是一排連著的二十餘間平房之一。
長空介紹道:“這裏住著的都是第二、三代的弟子,最大的一百四十歲,最的也有六十歲了,你多少歲?”
“二十歲,師兄您呢?”
十多歲了道艱難,進展緩慢,徒之奈何?”長空歎息道:“師弟是年齡最的第二代弟子,好生令人羨慕!”
“師兄看起來頂多六十歲。師傅呢?多少高壽了?”葉昊又問道。
“據有兩百七十歲。”長空低聲答道,“師弟是青城的希望,師傅對你很器重,你可要努力啊。”
※※※
八月二十道吉門人青陽真人召集四大長老赤陽真人、少陽真人、三陽真人、明陽真人以及二十餘長字輩弟子來到師洞。師洞是青城派祖師開山傳道的地方,如今成了青城派長老議事中心。
“諸位道兄,今請大家來,是為了見證貧道招收關門弟子還請多多提攜。”青陽真人朗聲宣布門規,吩咐葉昊跪叩三清聖像、祖師張師像,然後是諸位長老,最後道:“從今以後,你的道名叫作‘長樂’,希望你勤修道法,積累功德,使青城一脈發揚光大。”
葉昊唯唯應是。
眾人紛紛上前祝賀。
眾人走後,青陽真人把葉昊叫到自己修煉的丹房,問他的修道基礎如何。葉昊沒有隱瞞,告訴師傅自己曾經服過千年靈芝,目前煉氣的功夫已經大成,希望師傅指點進一步的修煉以及如何練習青城劍法。
青陽真人又驚又喜,仔細詢問了葉昊的練功感覺,然後道:“從你的形體就可以看出曾經服用過靈藥仙草,你中氣充足,煉丹根基非常雄厚,為以後的修煉節省了不少時間,非常難得。要知道,為師是在六十歲的時候才修煉到這一步的。”
葉昊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青陽真人解釋道:“道家三十六重,分為六界。第一界六重,分別是太皇黃曾、太明玉完、清明何童、玄胎平育、元明文舉、七曜摩夷。第二界十八重,依次是無越衡、太極蒙翳、赤明和陽、玄明恭華、耀明宗飄、竺落皇笳、虛明堂曜、觀明端靖、玄明恭慶、太煥極瑤、元載孔升、太安皇崖、顯定極風、始黃孝芒、太黃翁重、無思江由、上揲阮樂、無極曇誓。第三界四重,分別是皓庭霄度、淵通元洞、翰寵妙成、秀樂禁上。第四界乃是四梵,依次是無上常融、玉隆騰勝、龍變梵度、平育賈奕;第五界便是三清,分別是玉清、上清、太清;最高境界是第六界的大羅。目前你已經修煉到第一界第二重太明玉完,還需要繼續煉氣化神的修煉。”
葉昊已經在《道藏》中見過那些名稱,所以並不感到奇怪,隻是對自己的進境不太滿意,甚至可以有些泄氣。他將青陽真人所的話想了想,問道:“師傅,何謂成仙得道?”
青陽真人解釋道:“人的壽命是有限的,修真之士壽命可以隨著功力增高而延長。第一界屬於修仙的基礎階段,隻能算作靈人,壽命可達三百歲。第二界稱作真人,壽命可達八百歲。到了第三界才可以稱為仙人,仙人可活數千歲,所謂‘得道飛升’最少要到達第三界。仙人的壽命也是有限的,難免碰到三災九難,千年大劫,逃得過多活千年,逃不過形神俱滅。第四界可稱為神人,神人可以活數十萬年,雖無劫,壽仍可期。即使是三清神,也隻是壽命更長些罷了,或者複入輪回時有些便利之處。至於‘長生久視與地同壽’,那要到大羅才行。為師也不過剛剛達到真人界第七重的虛明堂曜,離仙人界還有十一重,真是步步驚心,路途遙遙啊。”
葉昊聽得興奮,問道:“師傅,我聽以前青城山成仙的人很多,是嗎?”
青陽真人麵現無奈之氣低沉地道:“第十代掌門杜光庭飛升前自己達到了第三界淵通元洞,他是青城山最後一個仙人,其後沒有一個人達到仙人界。”
葉昊感到奇怪,問道:“為什麼呢?想來不會是資質問題。三百年來,肯定有不少資質上佳的弟子。是不是因為道法失傳?還是修煉所需的寶器難覓?”
青陽真人望著他,目光流露出嘉許之意,道:“道法並沒有失傳,丟失的是一方北海玄玉,那是張師在北海千辛萬苦找到的,造就了數十位神仙,在第十一代掌門手上丟失了。那塊玄玉方兩尺,厚一寸,跌坐練功可以節省一倍的時間,平常人修煉到仙人界需要一千年,有了玄玉隻需要四百年,資質極佳的弟子甚至隻需要兩百年。”到這裏,青陽真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渴求,感歎道:“自從玄玉丟失以後,修道變得無比艱辛,為師達到這一步吃的苦太多了,前途更是令人擔心。要知道,修真修到真人界,也隻能活八百年。如果屆時未能修至仙人界,就必須轉世投胎,前功盡棄!慘啊!”
葉昊遲疑道:“也許我可以找到一方好玉。”
青陽真人並沒有在意,隨口應道:“那敢請好,不過很不容易。青城上下,道士千人,尋找了好幾百年,也沒能找到滿意的寶玉。因為修真所用的寶玉要求極高,不能有一絲瑕疵,有一絲雜sè就會有一重劫難。這樣的玉還要有一尺見方,一寸厚度,難啊!通常的好玉有三寸大就極其罕見了。世上多的是斑駁不純的玉石,要想找到沒有雜sè的玉,簡直比登還難!”
葉昊不再接言,轉而問道:“師傅,什麼是仙,地仙,屍解仙?”
青陽真人答道:“順其自然,功到白rì飛升是謂仙;隱於幽穀山林,潛移默化而成是謂地仙;經過兵解,身毀神存,元嬰修煉得成屍解仙,又稱散仙。三者之中,仙為上,地仙居中,屍解仙最下。”
隨後青陽真人又指點了幾句練功的法門,吩咐他回去修煉。
回到住所,葉昊從乾坤錦囊中取出那塊三尺見方的玉心,按照師傅描述的尺寸,用寶劍運功切下兩塊,每塊厚兩寸,方兩尺。剩餘的大塊仍放回錦囊之中。隨後他取了一塊玉心試練,覺得果然不錯,比其平rì修煉更易於收斂心神。
第二用完早膳,他和眾弟子前往師洞聽經。今主講的是青城長老赤陽真人,講述的內容是外丹的修煉。掌門人和一眾弟子都在,千餘人鴉雀無聲。葉昊用心傾聽,牢記於心。
不到一個時辰講經就結束了。
葉昊看到師傅向外走,趕緊走了過去,要請教問題。
青陽真人很高興他能勤學上進,趕緊領他來到自己練功的丹房。
一進門,葉昊就將早已備好的兩塊玉心拿了出來。
青陽真人隻看一眼就呆住了,捧著玉心的手哆嗦了一下!一驚之下趕緊穩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仔細察看了良久,他越看越激動,一張老臉脹得通紅,最後忍不住驚叫起來:“呐,這真是玉
“這玩意兒有用嗎?”葉昊吃不準玉北海玄玉相比哪個更有效。
“太有用了,此乃無價之寶請四大長老來!”青陽真人急忙吩咐道童明月,明月跑著去了。
北海玄玉又勝一籌,你看這s體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是夢寐以求的寶玉!而且一下子有兩塊之多,真是萬千之喜啊!有了這兩塊玉仙可期矣!普通人修煉就可以縮短至兩百年。為師還有十重達到第三界,有了玉概不用三十年!”
正話間,四大長老到了。大家都看著玉動得不出話。良久,赤陽真人方道:“師兄!有了玉心,我隻要一甲子光能修至仙人界!”
少陽真人最是高興,淚光盈盈地道:“近三年來,我辛勤苦修沒有絲毫進展,這下終於又有了希望。長樂為青城派立一大功,希望掌門人給予重賞!”
掌門青陽真人笑道:“獎賞自然是免不了,我不會門下虧待弟子的!”隨即麵sè一整,鄭重其事地道:“此事不可聲張,我自己留下一塊玉們四位交替使用另一塊,務必心保護,千萬不可遺失!”
四位長老看了又看,將其中一塊用道袍包裹了好幾圈,轉身往外走,出門之時挨個兒叮囑葉昊:“你為青城山立功了,我們該當傾囊相授。今後如有問題,就來找我們。”
葉昊抓住機會對赤陽真人道:“師叔今講了外丹的修煉,弟子仍有不解之處,希望再度聆聽您老的教誨。”
赤陽真人道:“好時是我練功間歇,你直接來就是,勿需通報。”
臨走的時候,葉昊發現師傅青陽真人依舊抱著玉心發呆,麵上洋溢著似喜似悲的神情,仿佛乍見離別多年的戀人一樣。
※※※
次rì酉時,葉昊來到赤陽真人修煉的朝陽洞。赤陽真人剛好結束練功,看到他非常高興,叫道:進來坐!”
葉昊進去坐下,道:“師叔,昨你講了外丹的修煉,我聽了感覺很好,隻是不知道外丹的修煉對修道有什麼好處?”
赤陽真人答道:“煉丹講究內外相輔。修煉到不同的階段應當服用適當的丹藥,可以使修煉事半功倍。如果能找到奇珍異草,或許能一步登呢。”著從箱子底下找出一本泛黃的老書,道:“這是我師傅數百年心血的結晶。我師傅乃丹道大師抱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