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子聽二牛這麼說,背起手洋洋得意地說:“哼!你哥我是誰,孔明在世!我早就預料到了。你不知道這半個月總是陰雨連天,那不長蟲子才怪呢!你說就你那點兒藥,被雨水一澆,那還有什麼作用?所以我又去了藥站,給那藥站管事的送了點兒這個!”蠻子用右手做出數錢的樣子,又說:“這個,你該明白吧!禮,不多就兩合煙三毛錢。問問了他,他對我神秘的一笑,說我來對了。二話沒說又給了一包叫什麼‘六六粉’的藥,讓我用爐灰按比例拌好,然後撒在玉米心上就沒事了。我當時我也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按他說的做了,結果呢,剛才我看了我的禾苗不但沒事,反而粗壯喜人。這我才深信不疑他所說的是真的,我感覺我的那點兒禮也沒白送。我知道這些蟲子肯定讓你如坐針氈,所以急急忙忙過來告訴你趕緊去買藥,救苗如救火呀!兄弟快去吧!”大夥聽禾苗有救了個個都喜出望外。二牛聽了緊鎖眉頭低頭不語,蠻子聽二牛沒有出聲,急了,問道:“咋樣?我的大書記!”二牛拿出煙袋鍋裝上煙狠命地抽了幾口說。
“蠻子哥,你別忘了我是黨員!是宣過誓的!讓大夥兒說,這種事我能辦嗎?”
在場的群眾屏息凝神,所有的目光都盯著二牛,不知如何是好。蠻子聽二牛這麼說,立刻火冒三丈。怒氣衝衝地對二牛說:“我的大書記,就算是為了大家,為了這幾百口子人,你放放架子!隻要你點個頭,我讓二歪子去!這兒禾苗都這樣了,再不治全得毀了!我還告訴你,那藥站管事的就是餘書記的親戚,現在可是八十年代了!醒醒吧!你呀!”二牛聽了蠻子的話,歎了口氣跺跺腳說。
“行!不過呢,出了問題大家可要為我做證啊!”
大夥點點頭沒有說話,二牛又說:“我看這個事還是別讓二歪子去了,你看他能辦……”二牛的話還沒說完,蠻子就打斷二牛的話說。
“書記,你是我們的當家人都聽你的!”
大夥聽了也跟著說:“書記,你說吧,讓誰去?”二牛回頭看看老蔫,說:“哥!這事,還得你走一趟吧!你經驗豐富,辦事老道,這幾百口人的命,可都在你手心裏攥著呢?”老蔫點點說。
“書記,大夥兒,都放心吧!我快去快回。”
二牛回到家。看見老婆春妮正在屋裏來回踱步,焦急地朝窗外望著,兒子在炕上睡覺。春妮見二牛進了屋,急忙上前說:“他爹,禾苗咋樣?”二牛把事情的原由跟春妮說了一遍。春妮陰沉著臉看著二牛,說:“他……爹!不是我說你,你能不能活躍一點兒,這幾百口子人全靠你吃飯呢!你不為自己著想,也為大夥兒著想吧!”二牛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我是黨員,我不能違反原則!”春妮聽了立刻緊鎖雙眉,不屑一顧地說:“他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擺你那臭架子,這可是幾百口子人的命啊!你可得三思而後行!不要愛鶴失眾呀!你說如果那樣,你的這個書記當得不有意義嗎?要我看你聽蠻子的就對了,千萬不要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何況你和蠻子都是大隊幹部!”
二牛聽老婆這麼苦口婆心的解釋,如撥雲見日心情豁然開朗,點點頭:“好,這次就聽你的!可下不為例。”春妮聽二牛這麼說,笑笑說:“行,你在家休息會兒,我去洗衣服。”二牛急不可待,那有心思休息,不時的出來看看太陽。
再說那老蔫受大夥的囑托二牛的叮嚀,連家也沒回馬不停蹄地來到鎮上的藥站。按蠻子的指引沒費吹灰之力就找到那個人。老蔫上前把二牛寫的條和鎮上餘書記那張介紹信遞給那個管事的,見那個人瘦瘦的臉、高鼻梁、濃眉大眼、尖嘴猴腮的,帶著一副高度眼鏡,頭上帶著一頂黑色的禮帽,高高的個子麵黃肌瘦,給人第一感覺就是刁鑽古怪。那個人坐在後台接過信看看,連身都沒欠,隻是把眼往上挑錯過眼鏡看看老蔫,把信往前一推放到老蔫的眼下。又掏出一個小冊子遞了過去。張開那公鴨嗓兒,慢條斯理地說:“那防蟲的藥你們村書記領過了,不能重領!我這兒還有登記呢!你看看!”老蔫瞄瞄那本小冊子,又回頭看看四周無人,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個用手帕裹著的包,恭恭敬敬地往前一遞。那個人摘下眼鏡打開包看看,立刻變得和顏悅色。微笑著把包收好,說:“怎麼的?先取走的那些藥不夠啊!”停了會兒,又愁容滿麵,有些為難地說:“這兒不光是你們村,各鎮的藥量都一樣,這個例,不好開啊!”
老蔫聽了大事不好,還好聽了蠻子的話留了一手。老蔫擺出一副奴顏媚骨的樣子,又掏出個大一點兒包,說:“領導,這個是三合兒,你看是不是通容通容!我村那幾百口子人還等著呢!要不我們全都得餓死……”那個人聽見還三合兒,沒等老蔫說完,眉開眼笑地迅速摘下眼鏡,以快如閃電速度從老蔫手中搶過包,奸笑著說:“拿來吧你!”老蔫被這個人突如其來的表現給嚇呆了。那個人打開包看看了喜笑顏開地說:“早這樣,不就完了嗎!來,跟我取‘六六粉’來!”老蔫心裏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