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紋草(1 / 2)

千洛脊背衣衫碎裂,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顯出,而口鼻間更同時鮮血噴濺。然而他在要離調教下多年鍛體,身軀可謂頗為強壯,爬起身來,居然並沒有什麼大恙的樣子。當下他向店內看都沒有再看一眼,對於周圍大街上的行人的指指點點、竊竊譏笑更視若無睹,邁步離開“寶仁堂”而去。

吳春雖然身為天命師,也不能無法無天,在光天化日下滅殺平民,真個這樣做了勢必將受到天命殿的傳喚問話,重重責罰。他不能殺千洛,卻也沒有打算讓他好過,那一鞭按照他的預期,至少要抽斷他的幾根骨頭的,不如此又如何消他心頭之氣?那知千洛骨頭居然出乎意料的硬,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大礙,這讓他不由一下怔住了。

“小子,我已經對城內所有店鋪都打過招呼,任何一家店鋪都不會賣給你‘火紋草’。”吳春對著千洛背影,忽然張口狂笑道。

千洛腳步一滯,身上衣衫無風一陣抖動,一言不發,就此大步離去。

吳春忽然打了個寒噤,就覺他話一出口,千洛背影中莫名一股煞氣投射而來,讓他心頭不覺一悸。旋即他自失一笑,轉頭對劉元道:“這小子的背影看上去像不像一條狗耶?——還是一條喪家狗!哈哈。”

劉元卻沒有笑,眯著眼看著千洛身影漸漸消失,猝然轉頭,對吳春鄭重其事道:“少主,這小子你不了解,他在我手下幹了近兩年,這小子聰明機達,智謀百變,更能屈能伸,心中自有準繩,不爭一時之氣,留下他必成心腹禍患,因此絕不能留。我親自帶人,追上去,讓他無聲消失,你不是看中他的那侍女了嗎?到時一並給你擄來。”

劉元自知今日劉春可是將千洛給得罪慘了,兩下必成難以解開的死仇,而以他對千洛的了解,“寶仁堂”就怕再無寧日,因此要想永絕後患,隻有一了百了。

“我的大掌櫃,我看你是越老膽子越小,一個螻蟻一樣的低賤種,至於你如此慎重對待?”吳春大不以為然,折扇輕搖,很有幾分智謀深遠盡在掌握的派頭,“他的那侍女每日都要一株‘火紋草’拔除體內寒毒,延命苟活,而我已經對城中所有商鋪都打了招呼,買不到‘火紋草’,不怕他沒有回來跪著哀求我的那一天。到時候,嘿嘿,我不但他的侍女要占,更要讓他成為奴隸,在我們‘寶仁堂’做一輩子苦工,——你不是誇這小子能幹嗎,那自然要將他壓榨利用到極限,做個一年兩年怎麼夠?所有這一切,本爵爺早就有通盤算計,你就少操心吧。”

劉元一怔,遲疑道:“原來少主早有這等萬全打算,隻不過,這小子……”

“好了,閉嘴吧你。”吳春不耐煩起來,“不用說這小子眼下不過是一賤民,隨手就碾死了,即使他僥幸成為天命師,又能如何?我的老爹,乃守衛本城的一千重甲士的總長官司馬長吳淵,抬抬手,也足以壓得他低頭,乖乖將那婢女奉上。哼,本爵爺難得找到點兒有趣之事兒打發無聊的時間,你休得壞我興致。”

劉元點了點頭,終於心頭釋然,感覺自己好像真有些小題大做了,——吳春本身就是天命師,而他身後的整個吳家,更是白沙亭城有數的權勢家族之一,特別他的老爹吳淵,更是城內舉足輕重的一大巨頭,千洛區區一低賤平民,還真能上天不成?一時間都有些懷疑自己難道真老了?

離開了“寶仁堂”,轉過一個街角,千洛沒有飛逃回家,反而籠住左手袖子,靜靜立在那處陰影中。寬大的左袖內,一團鵝蛋大小的白光漸漸亮起。直到過了半響,確定劉元沒有派人追來滅口,他才暗鬆開袖口,那團白光也慢慢消散,默默轉身向家走去。他低著頭,眉頭擰起,臉色不住變幻,不時一絲陰厲閃過,直到自己家的那座茅草屋遠遠在望,才放緩下腳步。而經過這一番快走,他背後的傷口越發撕裂,鮮血直將整個後背衣袍給浸得暗紅,卻恍然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