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1 / 3)

左宗棠的父祖輩都是知識分子,他們也希望通過科舉獲取功名,擺脫困境。但是命途多舛,幾代都隻考中秀才。春航公在兒子們幼小時,就教他們讀四書,左宗棠8歲就作八股文,15歲參加童子試,16歲參加長沙府試。這兩次都是考秀才的甄別試。知府張錫謙很欣賞他的文章,準備取作冠軍,後來因照顧一位老年考生,就將左宗棠取為第二名,知府還當麵獎勵了一番。接著還有最後一次院試,由學政親臨主持,考取了就為秀才。不料宗棠母親恰於此時去世,他回家奔喪,沒能參加院試,因而這次沒有取得秀才資格。

兩年後(道光九年)他在居喪期間,從書肆買到兩本書:一本是顧炎武的《郡國利病書》,另一本是顧祖禹的《讀史方輿紀要》。顧炎武是清初著名學者,他曾首倡經世致用之學。《讀史方輿紀要》是一部地理書,除記載山川形勢外,也敘述一些古今戰史和戰守機宜。左宗棠以前接觸的不過是四書五經和典範八股文等,得到這兩本書,如獲至寶,早晚研讀,還加以評論。他既首肯顧氏書“所載山川險要,戰守機宜,了如指掌”,又指評他“考據頗多疏略,議論也有欠妥之處”。除了《郡國利病書》外,他還購到了齊召南(字次風,乾隆時人,地學家)《水道提綱》等書,對有用的材料都抄錄在筆記本上。他還藏有一部《皇朝經世文篇》,這部書名義上是賀長齡的主編,實際上是魏源(字默深)代他編輯的,全書密密麻麻都有他的批注。他的一些同學和親友隻知讀八股文可以做官,見他讀這種“無用”的書,都暗暗笑他。他有他自己的主張,人家笑他,他讀得愈勤奮。兩年後,他遇到賀長齡、賀熙齡兄弟,兩位前輩也教導他研求有用之學,不要專重八股文。他又從賀長齡處借閱了許多實用書籍。他對“經世致用之學”越來越感興趣,越來越覺得八股文無用。他後來說:“八股越做得入格,人才越見得庸俗低下。”

盡管如此,他仍然讀些八股文,參加科舉考試。他認為:“讀書不是為科名,但沒有科名就難以養活自己,因此為科名而讀書,也是人之常情。”他僅僅把科名當作進身之階和謀生之術。由於他花了很大精力鑽研究實學,八股文就不會作得那麼“入格”;興趣在實學,八股文的味道可能就不那麼正統,入不了一般試官們的眼。當然,也可能有些真才實學的人會賞識他。那時湖南巡撫吳榮光(荷屋)在長沙辦了一個“湘水校經堂”(在今湖南大學內),收取一些學生教以經學,還給些生活補貼。道光十一年,左宗棠正當父母去世不久,就進了校經堂。堂內經常舉行考試,他一連得了七次第一,引起了吳榮光的注意。

第二年服喪期滿,可以應考了。他還不是秀才,由於急切希望考中舉人,可以謀取較好的工作,於是借錢捐了一個與秀才相當的監生,這樣就可以直接應鄉試。清代晚期,監生可以用錢買,但是舉人、進士則不能買,必須通過考試。考試也很嚴格,試卷都密封;試官如收受賄賂,可能處以死刑。那年的湖南鄉試正考官是徐法績(熙庵),副考官胡鑒(藕灣),還有幾位閱卷考官,稱為同考官。宗植、宗棠兄弟均應考。宗植中了解元(第一名舉人)。宗棠出考場後,抄了一份底稿送給老師賀熙齡。賀熙齡看後說:“文章雖好,但是不合程式,恐怕沒有考官會賞識。”果然,閱卷的同考官在左宗棠卷上批了“欠通順”三字,他於是落選了。說來也是幸運,這一科考試是為道光皇帝五十大壽特別開的“萬壽恩科”,皇帝下詔各省試官在落選的“遺卷”中,再擇優錄取一些,以示恩典。那時副考官胡鑒在試院中病逝,徐法績一人披閱了5000多份卷子,選中了6份,左宗棠的卷子居首位。按規定,試卷先要由同考官閱後推薦給考官,然後才能取中。同考官沒有推薦的卷子,考官不再取閱。徐法績就將宗棠這份卷子交請同考官補薦,而且要將原批語“欠通順”改一改。不料那位同考官不同意,說:“中不中是考官的事,薦不薦是我的事。你要中就中,批語我不能改。”徐法績告訴他這是奉皇上諭旨辦事,其他同考官一齊相勸,又將文卷給各位同考官傳閱,大家看看經文卷不錯,這才改了評語為“尚通順”,取中了第十八名。當時同考官和監考官都懷疑這份試卷是“溫卷”(關係戶),當密封打開,監考官吳榮光一看是在校經堂考七次第一的左宗棠,趕忙向徐法績道賀,說他取得了真正人才。其他同考官也有些聽說過左宗棠其人,於是群疑釋然。兄弟二人同時中舉,宗植還得了解元,這是左家從未有過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