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結識了一些朋友,其中一位是胡林翼,後來成為莫逆之交。他們的結識,對他一生的事業起了重大的影響。
春榜放後,他點檢南歸,行前給座師徐法績寫了一封信,說今後將要“講求時務之所急”,。主要研究“荒政及鹽漕河諸務”。歸來後,從此立誌研究國家急需的實學。
三年後,他又赴京會試。這一次幾乎取中了。或者說,已經中了,但又被刷下來。閱卷的同考官翰林溫葆深,很欣賞左宗棠的卷子,極力推薦上去。主考官也很欣賞,說是“立言有體”,取中為第十五名。當時進士名額各省都有一定的限額,後來一清查,湖南省多了一名,湖北少了一名,因此就將左宗棠名字取消,補上一名湖北人。雖然溫葆深爭取了一番,但沒有成功。隻將左宗棠取為“譽錄”,意思是文章雖好,但名額已滿,隻好請屈就史館當名抄寫員,以後年資久了,還可補個知縣,他29歲寫詩說:“聊欲弦歌甘小僻,誰能台省待回翔!?”就是指的這件事。他沒有屈就謄錄,他的師友如賀長齡早就告誡過他:“幸無苟且小就。”他的高傲的個性和非凡的才具也不會幹這類工作。
他回湘經襄樊,正遇漢水盛漲,獅口堤潰裂,河水泛濫成災,所乘的船在淹沒的樹木、村舍上航行,船工的篙插在屋脊上,飛馳而過。由樊城到長沙隻用了13天,當時算很快了。
他回家後,就和周夫人共同繪製地圖,研究地學和軍事學。3年以後,他又參加了會試。這也是他最後的一次會試。他經過洞庭湖時,順便遊了洞庭君祠。洞庭君是傳說掌管800裏洞庭的湖神。到漢口後,遇見同去考試的同鄉歐陽兆熊(曉岑)。歐陽兆熊比他大5歲,中舉人卻比他遲4年,然而歐陽兆熊後來中了進士。左宗棠得意洋洋地告訴歐陽兆熊,他作了一副《題洞庭君祠》的對聯:
迢遙旅路三千,我原過客;
管領重湖八百,君亦書生!
兆熊聽了很為驚訝,覺得聯語“意態雄傑”,口氣好大,將來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後來寫了一本書,名《客窗春囈》,書中追述了這段往事。
這次會試又落第。左宗棠下定決心,以後不再參加科舉考試了。他又注意起農業,開了試驗田,寫了農書,還準備作一輩子的農人。然而他以後還曾多次表示過要要參加會試,那是太平軍起義後,他在幕府時期,是想以考試為借口,脫離幕府。最後一次,當他遭到官文、樊燮構陷時,毅然脫離湖南幕府,動身去北京會試,還真的到了襄樊。他說:這次也並不是真想考進士,隻是為了躲避仇家的借口。但後來被胡林翼追了回來。從此,他再不提會試了。 這次會試雖未去成,但在北京卻留下了一段笑話。那是鹹豐十年(1860年),左宗棠的名氣已很大,皇帝也點過他幾次名。京師的考官們都互相告誡,“這次務必要取中左宗棠”,因為考官都渴望收錄真正的人才為自己的門生。後來看到一分卷子,文章“奇特雄偉”,大家懷疑定是左宗棠的卷子,就取中了,發榜時原來是另一人,即湘潭的黎培敬(字簡堂)。左宗棠這次根本沒去京師。這位黎培敬也是一位人物,後來成為名太史,放了貴州學政,因為招撫苗民考生有功,又升任藩司和巡撫,他曾自題聯雲:
人若不自知,願諸君勤攻我短;
弊去其太甚,與爾民率由舊章。
頗有些願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的雅量。
左宗棠的科舉道路是坎坷的,也可說命運不濟。但是如果他果真中了進士,點上翰林,他的後半生可能又是另一番麵目了。他自幼就不重視科舉,這注定了所追求的是有價值的另一條生活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