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3)

左宗棠在湘幕6年中,還協助駱秉章辦理了一件重大外事,提出了抵抗西方列強侵略的方案。雖然沒有得到清朝廷的采納,但充分顯示了他對付帝國主義侵略的勇氣和才幹。

鴉片戰爭後不久,太平軍戰事起,國內連年戰亂,形勢更加危急。大清帝國的外強中幹,已徹底暴露。西方列強看到英國首先得到好處,也都不甘心落後,紛紛躍躍欲試,企圖在這塊肥沃的土地上大事掠奪一番。英國也並不滿足於“南京條約”中所攫取的那些權利,胃口越來越大。正如左宗棠所說:“我愈俯,敵人愈仰;我愈退,敵人愈進。”不久就發生了英法聯軍進攻中國的事件。

鹹豐六年(1856年),即“南京條約”簽訂後12年,左宗棠正在湘幕,在廣東發生了所謂“亞羅船事件”,英國借口這一件小事,突然發動對廣州的攻擊。亞羅船是一隻海盜船,船主是中國人,雇用了一名英國船長,懸掛英國國旗作掩護,在沿海劫掠客商。中國當局抓了12名中國水手。英國帕麥斯頓政府正準備對中國發動一場新的侵略,因此小題大作,聲勢洶洶。法國的拿破侖第三皇帝也借口有一名法國教士在廣西西林被殺害(西林知縣否認有此事),即所謂“馬神甫事件”,也決定參加戰爭。鹹豐七年十一月,英法軍艦聯合駛進珠江口,占領廣州,俘虜了包括總督葉名琛在內的全部清朝大員。

葉名琛是一個極端昏庸的官僚。他身居要職,整日無所事事,隻知道扶乩請仙。遇有大事,更是要請神降旨,自己毫無主張。廣東是華南門戶,西方列強侵略,首當其衝。但是葉名琛對付敵人的態度是:既不備戰,敵人進攻時,又不防守抵抗,也不和敵人議和。這樣眼睜睜看著敵人殺進城來,他既不自殺,以身殉職,又不投降,還不逃走。他被英國人抓到軍艦上,後又被送往印度監禁,兩年後死在加爾各答。當時人編了一條順口溜,諷刺並痛斥他:“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古之所無,今之罕有!”像這樣一個空前絕後的昏庸人物,竟然被安放在兩廣總督這樣重要的職位上,清朝廷吏治、用人的腐敗,也可想而知了。 英法侵略軍占領廣州以後,成立了一個以廣東巡撫柏貴為首的傀儡政府,命他繼續以巡撫名義向清朝廷遣送奏章,但都須經過英法侵略軍的審核。可笑可氣的是,清廷對這樣一件重大的事,竟懵然一無所知,鹹豐帝根據葉名琛以前的報告,認為敵人無足畏,葉名琛是從扶乩中看破了敵人的底細的,朝廷卻信以為真,大為放心。英法軍占領廣州之後一個多月,鹹豐帝還在十二月廿七日的上諭中說:“葉名琛既窺破底蘊,該夷伎倆已窮,俟續有照會,大局即可粗定。”這時葉名琛已被英國人監禁,鹹豐帝卻還在嘉獎他。

湖南和廣東毗鄰,兩省商旅往來頻繁。廣東發生的事情,湖南很快就能知道。英法侵略戰爭起後,左宗棠十分關心,也很焦急。他從廣東來的商人中了解了詳細情況,又對廣東過境的官方文件仔細查核,將真實情況報告駱秉章,代駱秉章擬了奏疏,報告廣州已失守的真情,清朝廷這才恍然大悟。左宗棠還通過駱秉章的奏折,揭露了葉名琛平日不能團結民心,臨戰又不能預為戒備,隻知道扶鸞降乩,搞迷信活動,祈求神佛保佑。廣東的失敗,是葉名琛等地方官愚昧無知、一味求和乞降所造成的,並不是“夷人狡悍難防所致”。他在奏中指出:“隻要經理得宜,民心團結,士氣宏揚,敵人亦何能為患!?”

他當時已意識到英法艦隊可能北上,對京津進行威脅,寫信給胡林翼,對廣州戰役戰敗、政府屈辱投降的表現十分忿慨,說:“夷務屈辱至極,恐將更有不堪者。”他還提出抗拒侵略的策略:“竊意華夷雜處,釁端之開必速,彼時以一支勁旅護天津,而後與之決死戰,當可得誌。但隻求勳舊諸公勿參異論以惑視聽,則吾事諧矣。”

他提出派重兵駐守天津,抗擊敵人入侵,不失為一條很好的策略。但是他也認識到,王公大臣中有很多投降派,可能會加以阻撓。在當時妥協投降的議論甚囂塵上之時,他卻堅決抗敵,毅然以抗拒英法侵略為自己的責任。鹹豐八年正月,他通過為駱秉章草擬的奏折,提出了一套抗拒英法的完整的計劃。奏中說:

“香山、東莞、新安三鎮,民氣最強。但得一二好州縣暗為布置,許以重賞,令其密相糾約,勿漏風聲,飆忽而來,趁夷兵赴省之時,乘虛搗其巢穴,奪其輜重炮械,則逆夷回顧不遑,安能久踞省城,肆其要挾?亦未嚐非製夷之一奇。……天津內河水麵窄狹,非夷船之利,誠能製之於陸,一麵痛創,亦當不敢妄有要挾之心。總之,製夷宜於內河,宜於陸戰,不宜與之角逐海口。”

他的兩條計策,一是兵法上所說:“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派奇兵直搗英軍老巢香港,廣州敵人將不得不後撤回援,這也是圍魏救趙之計。另一計是重兵駐守天津,引敵從海上登陸。他一向認為西方列強海軍強大,在海上頗為厲害,清軍非其敵手。陸上作戰,則不過爾爾,雙方勢均力敵。中方兵力兵源勝過敵人,可圍而聚殲之,消滅敵人於內河內陸。他這兩條建議如能被清廷采納,也許英法聯軍打不到北京,圓明園也不會被燒毀了。

可是清朝廷毫無與英法侵略軍作戰的決心。當英法聯軍開始進攻廣州時,鹹豐皇帝下諭旨說:“此次已開兵釁,不勝固屬可憂,亦傷國體,勝則該夷必來報複。……當此中原未靖,豈可沿海再起風波!”他即不願失敗,又害怕戰勝,一時戰勝了,害怕敵人增援,戰事擴大。清朝廷認為心腹之患是太平軍,是“家賊”,外敵倒是次要。在內亂未平之際,對外敵可以屈膝投降,因此對這項建議不予理睬。雖然清朝廷內部也有極少數人主張采取強硬態度,當英法聯軍北上駛抵天津時,翰林院學士潘祖蔭提出:“英法聯軍任情要挾,決不可與之議和,議撫不如議戰,用兵不如用民。”清朝廷認為“中原寇盜未平,軍餉短絀,又值海運尚未全數抵津”,因而仍然曲意姑容,對敵人進攻絲毫不作準備。

鹹豐八年(1858年)三月,英法軍艦開到大沽口外,四月突然攻擊大沽炮台,強迫清政府簽訂了中英、中法天津條約。除了無理賠款外,又擴大了南京條約中所享受的特權。俄、美二國也趁火打劫,打著“調停”的偽善幌子,誘逼清政府簽訂了中俄、中美天津條約,除了沒有索取賠款外,英法得到的特權,他們也都得到了。 鹹豐九年五月,英、法、美公使帶著艦隊到達大沽口外,他們這次是到北京換約。清政府預先通知他們,軍艦不要隨便駛入大沽口,但侵略者公然不顧國際法,徑直駛入大沽口。不想這次中國炮台給予痛擊,英艦有4艘被擊沉,另幾艘受傷,海軍上將何伯受傷,登陸部隊傷亡也很大。由“中立者”美國的兵船相助,英法侵略軍才得以退出大沽。

英法不甘心於這次的失敗,鹹豐十年初派出更大的艦隊來華,並向清政府宣戰。當清政府還在夢想和平、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英法聯軍迅速在北塘口登陸,占領了天津,然後又打到北京,放火燒毀了被譽為“萬園之園”的圓明園,掠走了所有的珍貴文物。鹹豐皇帝早已逃到熱河,恭親王奕盉奉皇帝命和英法侵略軍締結了《北京條約》,除了又增加賠款外,還將以前不平等條約中的各項特權更加擴大,更具體詳細。通商口岸更多,外國兵艦可以在內河任意航行,外國人可以在內地隨意遊曆,稅率更低,鴉片成為合法進口商品等等。這次英法聯軍的侵略戰爭又稱為“第二次鴉片戰爭”,林則徐的抵製、銷毀鴉片完全成為徒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