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3 / 3)

消息傳到國內,全國人民無不氣忿萬分,街談巷議,都認為俄國欺人太甚,隻有與之決一死戰。朝廷中許多大臣也紛紛上章彈劾崇厚,主張修改條約。消息傳到西北前線,將士們氣忿填膺。前敵指揮劉錦棠認為:“非決之戰陣,別無善策。”

朝廷也覺得割地太多,通商口岸也過多,一連下了二道密諭給左宗棠,八月二十三日上諭說:“左宗棠於新疆情形了如指掌,而籌辦軍務,事權歸一,尤當通籌全局,權衡利害輕重,密速具奏。”八月廿四日第二道密諭又說:“特崇厚現已定議畫押,事機已誤,唯有亟籌補救,設法挽回,著左宗棠懍遵昨日諭旨,詳細籌度,妥議具奏。”

左宗棠確是朝廷大員中對新疆情況最了解、最有發言權的人,也是對收回伊犁態度最堅決、最具有實力的人。在複奏中他指明了俄國的狡猾和不守信用的諸端事實,提出中國應持的態度。他首先駁斥了俄國索要500萬盧布的無理要求,說:

“俄人乘中國內戰方殷,未遑遠顧,乘機占據伊犁,借稱代我收複,在地方上按戶收稅,已掠奪不少,仍未饜足,現又要求賠償。光緒三年西方報紙消息,俄人願得二百五十萬盧布,即交還伊犁,此次償款忽議增五百萬元,可見其訛詐!俄人原說,待我收複烏、瑪二城,即當交還伊犁,而俄不踐前言,反而庇匿叛徒,縱其黨羽四出擾邊。去冬今春為我軍捉獲俘虜,搜有俄政府路票,並供認係由俄官員驅遣。官軍追賊從未越俄界一步,我之守約如此,彼之違約如此,尚何信義可言!”

他堅決反對割讓伊犁西南地區與俄,說:

“按崇厚所議第七款,陬爾果斯河及伊犁山南之特克斯河歸俄屬,我得伊犁隻剩一片荒郊,北境一二百裏間皆屬俄部,何以圖存?……自此伊犁四麵,俄部環居,官軍接收,墮其度內,固不能一朝居耳。”

他沉痛地說:“武事不竟之秋,有割地求和者矣。茲一矢未聞加遺,乃遽捐棄要地,饜其所欲,譬猶投犬以骨,骨盡而噬仍不止,目前之患既然,異日之憂何極!此可為歎息痛恨者矣。” 在奏末他提出與俄國交涉應持的態度,即: “先之以議論,委婉而用機,次決之以戰陣,堅忍而求勝,臣雖衰庸無似,敢不勉旃!” 這是他一貫的主張,即是釁不輕開,先進行耐心的外交交涉,但必須以武力作為後盾,如果憑交涉不能收回失土,就不惜一戰。他雖年老體衰,但決不避艱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奏陳等明春解凍後,將親率馬步各軍,進駐哈密,在南北兩路適中之地,指揮各軍應變。

朝廷中的投降派過去反對收複新疆,現在又深恐得罪俄國,寧願放棄伊犁。投降派首領李鴻章首先出來維護崇厚簽訂的賣國條約。他上奏說: “此次崇厚出使,奉旨給與全權便宜行事字樣,不可謂無立約定議之權,若先允後翻,其曲在我。”

他為製造輿論,又寫信給曾紀澤說:“其實伊犁久借不還,於大局亦無甚關礙,如今畫蛇添足,進退兩難。”他還攻擊左宗棠主戰是“不明彼己”,必有後患,“左相但欲進駐哈密,恫嚇俄人,使其酌議減改,此萬做不到之事……軍心不固,外強中幹,設與俄議決襲,深為可慮。”

郭嵩燾也和李鴻章一樣,對俄人萬分害怕,他攻擊主戰派說:“廷臣主戰,隻是一隅之見……俄人環中國萬裏,水陸均須設防,力實有所不及。”他和李鴻章真是一唱一和。

朝廷看到李鴻章的奏折,又遊移不定。如果采取強硬態度,所能依靠的,隻有左宗棠西征軍的實力和決心,於是將李鴻章意見轉知左宗棠,命他“妥議具奏”。

左宗棠在複奏中請求朝廷於崇厚返京複命時,召集軍機大臣、總理衙門、六部、九卿及將軍、督撫臣會議,各抒己見,共商對策,宣示於國人,這是關係全國人民的大事,何庸秘密!他又致書總理衙門,駁斥了李鴻章的意見,說:

“崇厚雖以全權出使,但所議約章,隻是草簽,尚須經禦筆批準,是無所謂‘先允後翻’。但宜於崇厚返京複命後,將不可允各條明旨宣示,使中外鹹知,則正氣常伸,人心自奮。”接著他提出對當時形勢的分析和對策:“目前邊事糾紛,道理在我方,論勢力我亦不弱;隻須內外堅持定議,萬眾一心。則先之以談判,談判不成,則繼之以武力,事無不濟。”

由於左宗棠和前線將士的決心,也由於中國人民堅決反對投降割地,清廷摒棄了投降派的意見。當是年十二月崇厚回到京師時,立即交刑部治罪,定為“斬監候”,等刑期一到,就處以斬刑。

朝廷隨即將崇厚所議條約發給閣部、九卿、翰詹科道集議,決定廢棄前約,改命駐英法大臣曾紀澤赴俄國重行訂約,同時詔命左宗棠統籌新疆南北戰守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