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升起一刹的驚喜,卻又兀自晏息,他這樣擔心我,是因為如果我出事他沒辦法和大人們交代吧。一貫的失望讓我沒有辦法再次揚起奢望。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然後遞給我。我一向討厭手機,那讓我覺得不夠自由,所以從來不用。
我接過來,是媽媽,她在電話那頭又急又怒地大叫:“你要零花錢跟媽咪講啊,纏著你爸爸舉辦什麼跳舞比賽,你出事了怎麼辦?”說到最後隱隱帶著哭腔。
我心中發酸:“對不起媽媽,沒事了,我們都沒事了,你聽我的聲音,好好的吧,放心,你放心啊。”
收線抬頭的時候才發現有些不對,楨熙看我的眼神有些發寒。我回頭,眼神詢問南智元,他翻翻白眼,指指我手中的手機。
啊,剛才媽媽的聲音太大,楨熙……都聽到了。
我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我知道錢的事他一定不會向薑伯伯開口,因為宋祈兒的存在是我和他的秘密,我隻是,不想看他為難,看他束手無策,我隻是想要幫他啊。
正在這時,手機又響了,我看一眼,藍屏上跳動著:宋祈兒。我慌手慌腳地把手機遞過去。
“不要哭,嗯,我馬上來。不要哭了。”他的聲音低沉溫柔,仿佛在哄小孩。
接完電話,他轉身離開。走出幾步,突然停下,冷冷的聲音順風傳來:“海邊的約會,取消吧。”
那把聲音,在喧囂的人聲中,像一把冰冷的利劍般正中我,剛剛和他舞蹈的默契,他難得的溫柔,一點點的擔心,瞬間都如幻夢般,紛紛四散。
哦,那種難過啊,比從來都不曾有過美好的瞬間還讓人,痛不可當。
{她告訴他沒有受傷,並不是因為她堅強}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跟著宋祈兒,當我在校門口看見她一個人的時候,就著魔般不由自主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當我站到天台,被迎麵呼呼而來的風吹痛麵頰時,我才清醒過來,我想這一切都可以歸結給那句通俗的台詞:“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是哪點勝過了我,贏得了他。”
我真為自己這點惡俗的思想臉紅,可是當我看著她落落的背影在陽光裏孤單佇立時,我的心,突然莫名地一沉。某一個瞬間,她背對我的姿勢讓我想起楨熙,那是“一個人”的姿勢,孤單得讓我覺得悲傷。
天,我在幹什麼?我竟然想衝上去給自己的情敵一個擁抱。我真是吃擰了啊。清醒點啊,裴水晶,我告訴自己,然後拍拍額頭,轉身下了樓。
放學的時候我剛走出教室,就看見校門口那個醒目的身影。哦,是南智元,他遠遠地衝我笑著揮手打招呼。
他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我也漸漸發現,每一次被他的笑容包圍,我的心裏就會更溫暖一點。我還沒來得及回他一個笑容,就突然被一個人突如其來地抓住了手臂。
我看見楨熙的臉焦急而生氣:“你和祈兒說了什麼?”
“……”我雲裏霧裏,不知他說什麼。
“有人看見你下午跟著她上了天台,後來她就不見了,你是不是對她說過什麼?”他的手越抓越緊。
我著急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說,我們根本沒說話啊……”
他垂下眼睫,沉吟片刻:“我知道你討厭她,因為你喜歡我。可是如果因為你,她出了什麼事,我決不原諒你。”
他的語調一貫的平和無波,可是他在說什麼呀,我隻覺得腦子一下子炸開,卻完全不能反應他說了什麼。
一股大力將他生生扯開,他被狠狠地撞在牆上,我聽見另一個聲音,輕輕的,然而斬截地開口:“如果不是她一定會哭,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頓。”
南智元的聲音拉回我的心神,我轉頭看著楨熙,習慣性地微笑:“你別著急,我去找,我一定找到她。一定。”如果她的失蹤讓他著急傷心,我就去幫他把她找回來。
我轉頭飛奔離開。天台,沒有。教室,沒有。廁所,沒有……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我都去查看,可就是找不到。心裏亂糟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隻曉得一個念頭,要把宋祈兒找出來,一定要將她找出來。
在我幾乎徹底失望的時候,我不自覺又來到天台,這是我今天唯一看見她的地方。可是這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刻,我突然聽見很細微的聲音,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個水泥凳,不大,應該藏不了一個人。可是我還是慢慢走過去……我想那一瞬間我一定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