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蕊說：“我不知道。”
早晨，米蕊在擦拭那麵大鏡子的時候，邱俊樹突然出現在鏡子裏。
邱俊樹的眼睛注視著鏡子裏的米蕊：“放學後能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嗎？”
米蕊沒有轉過臉來，對著鏡子問他：“你為什麼不直接約她呢？”
邱俊樹說：“什麼？噢，這，我也有我的理由。”
第二天早晨，代美沉著臉問米蕊：“他約的是你，你為什麼讓我去？”
米蕊莫名其妙，“可是，我不明白……”
代美說。“我也不明白！……他放學後會在鏡子那兒等你！”
米蕊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心想：這不可能！
米蕊和邱俊樹麵對麵地坐在快餐廳裏。米蕊的心裏突然變得緊張而煩躁。
邱俊樹小心翼翼地問米蕊：“你為什麼不高興呢？是不是，不願意跟我約會？”
米蕊反問他：“那，你為什麼跟我約會呢？”
邱俊樹愣了一下，接著就笑了。“奇怪的問題。”
米蕊說：“我可不覺得奇怪。請你回答我。”
邱俊樹說：“因為我想跟你約會呀。”
米蕊不相信：“可是，有那麼多女生啊……”
邱俊樹笑了，那種讓許多女孩子著迷的陽光般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他的臉上：“可是，我不可能喜歡那麼多女生呀。”
邱俊樹看著米蕊，那種目啦上米蕊心存疑慮：他是在看我嗎？米蕊與邱俊樹的約會很快就被同學們發現了。聽到這個消息，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個反應都是：“這是真的嗎？”
晚上，在宿舍的洗漱間裏，代美問米蕊：“你能確定他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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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約會是因為他喜歡你嗎？”
米蕊抬起頭，看見鏡子裏的代美和自己。當然，那隻是一麵普通的鏡子。米蕊迅速地垂下眼睛：“我不知道……”
代美說：“我想不通，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又會因為什麼呢？”
教室裏，幾個女生圍住了米蕊。
“米蕊，昨天的約會棒嗎？”
“你們都說什麼了？”
“米蕊，你是不是會施魔法啊，不然……”
米蕊低著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這些問題。她忽然有一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得到了什麼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米蕊和邱俊樹麵對著大鏡子並肩站著。
邱俊樹看著鏡子裏的米蕊：“我喜歡你，米蕊，你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孩。”
代美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
代美的臉上掛著一絲冷笑，“其實她並不美麗，你看到的也不是她真正的模樣。你不過是受了這麵鏡子的蒙騙……”
代美舉著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鏡子。
“不！”米蕊從夢中驚醒。
米蕊拿著抹布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也許，真的是因為這麵鏡子？”
公園裏，米蕊和邱俊樹等了很久，那些大名鼎鼎的釣魚貓
們依然一無所獲。邱俊樹說：“嘿，不知道這些貓是在端架子，還是徒有虛名。”
米蕊低著頭說：“我們，我們以後不要再在一起了。”
邱俊樹吃了一驚：“為什麼？”
米蕊：“因為，因為你也許並不是真的喜歡我……”
邱俊樹的臉色黯淡下來：“我聽不明白。”
米蕊說：“以後，你不要再找我了。”
白天下了雨。放學後，米蕊又去校門前擦拭那麵鏡子。門房的老大爺很喜歡這個文靜而勤快的女孩子。老大爺從門房裏走出來，對米蕊說：“明天早晨再擦吧，反正晚上也不會有人來照它。”
米蕊忽然想起什麼，問老大爺：“您看，我和鏡子裏的人，有什麼不一樣嗎？”
老大爺很奇怪：“有什麼不一樣？”
米蕊說：“是不是像兩個人？”
老大爺認真地看了看她：“孩子，是不是功課壓力太大了？好好學習當然重要，但是一定要學會放鬆自己。中國來的孩子都很聰明也很用功，可是弦繃得太緊，有時就會斷掉的。上學年就有一個中國來的孩子因為給自己的壓力太大，最後隻好退學回國了……”
老大爺的聲音慈祥但很遙遠，讓米蕊感覺好像是遠在萬裏之外的老爸老媽的聲音。可是，他們如何幫得上她呢？她甚至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
米蕊對老大爺說：“謝謝您，我沒事的。您不用擔心。”米蕊覺得，這話也像是對老爸老媽說的。
米蕊沒有想到邱俊樹還會來找自己，而且又是在那麵大鏡子前。米蕊放下手裏的抹布，但依然麵對著鏡子，沒有回頭。
邱俊樹說：“米蕊，我還是不明白，請你告訴我為什麼好嗎？”
米蕊看著鏡子裏的邱俊樹：“你不會明白的。其實你並不是真的喜歡我。”
邱俊樹沉默了許久，“我明白了。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你完全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我……”
米蕊獨自站在鏡子前，淚水從臉龐滑落下來。淚眼婆娑之中，她看不清鏡子裏的那個女孩是不是也在流淚。
米蕊與邱俊樹分手的消息再一次轟動了女校。代美她們對這消息本身並沒有感到太意外，但是卻不斷地追問米蕊：“南洋中學的人說，是你提出分手的？是真的嗎？”
米蕊沒有回答，她害怕回答了這個問題會引起她們更多的問題。
中午，老師在教室裏說：“南洋中學今天下午要參加全國中學生籃球聯賽的半決賽。這場比賽對他們來說非常關鍵。作為鄰居，我們要去為他們加油助威。學校要求沒有特殊理由，所有的人都要去。地點就在南洋中學的體育館。我知道，因為某種原因，我們許多同學對那裏都非常熟悉。”
下麵傳來了女孩們一陣輕輕的笑聲。
代美對米蕊說：“下午我們一起去吧。”
米蕊說：“我不想去。”
代美：“去吧，你總得麵對。”
整場比賽，米蕊是站在體育館外“聽”完的。女孩子們尖聲呼叫“邱俊樹”的聲音隱約可聞。
那場比賽，邱俊樹他們輸了。
站在空空的看台過道上。
米蕊問：“他……他們怎麼樣了？”
代美說：“他就像丟了魂似的。教練員說，這場球輸在邱俊樹的身上。可是，我相信他的那些隊友說的。”
米蕊問：“他的隊友說什麼？”
代美說：“他們說，這場球是輸在你身上。”
米蕊沒有做聲。她想起了剛才和邱俊樹一起打球的那些男生們從她身邊走過時，那種奇怪的表情。
代美很仔細地看著米蕊。看了好一會兒，代美忽然說：“米蕊，你想沒想過，也許，邱俊樹是真的喜歡你？”
米蕊舉起石頭，狠狠地砸向鏡子。在鏡子碎裂前的那一瞬間，米蕊突然看見了邱俊樹。
鏡子碎了！鏡子裏的米蕊和邱俊樹也一起變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米蕊突然覺得身上發冷，好像心裏的什麼東西被掏走了。
“米蕊！”邱俊樹愣了一下，然後拉起她就跑。
兩個人一口氣跑出了很遠，在一片金色的胡姬花旁停了下來。
邱俊樹。“你為什麼要幹這種蠢事？”
米蕊直視著邱俊樹的眼睛：“我不能再讓它欺騙你、傷害你！”
邱俊樹：“它怎麼會欺騙我？傷害我？”
米蕊說：“因為，因為它是一麵魔鏡……”
邱俊樹歎了口氣：“它也許真的是一麵魔鏡，可你不該打碎它，因為它是無辜的。”
米蕊問：“為什麼？”
邱俊樹：“因為從一開始我就不是因為它而喜歡你，現在它碎了，我依然喜歡你。”
米蕊垂下眼睛：“你說的是真的嗎？”
邱俊樹：“當然是真的。其實，最真實的鏡子是每個人的眼睛。我當然相信自己的眼睛。”
米蕊：“可是……”
邱俊樹說：“你看著我的眼睛。”
米蕊抬起眼睛，與邱俊樹對視著。她在邱俊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米蕊。
分手的時候，邱俊樹說：“明天我會去找你們校長，說鏡子是我打碎的，因為剛剛輸了球，心裏煩，沒有控製住情緒。”米蕊：“不，我做的事情我會承擔。”
邱俊樹：“別傻了。如果校長問你理由呢？你總不能告訴他，那是一麵魔鏡吧？”
第二天在校門口，邱俊樹遠遠地迎過來。
邱俊樹對米蕊說：“跟我來，讓你看一個奇跡。”
校門前，米蕊看見了那麵大鏡子完好無損地立在那兒。米蕊說：“這，這不可能！”
邱俊樹：“我也認為不可能，可這是真的。你說的沒錯，它真的是一麵魔鏡。”
邱俊樹：“米蕊，你為什麼停住了？”
米蕊：“我，我不想再照它了。”
邱俊樹：“也許它現在已經變成一麵普通的鏡子了？”米蕊：“我還是有點兒害怕。”
米蕊站在那麵鏡子前。米蕊站在那麵鏡子裏。
米蕊睜幵眼睛，看見了兩張喜極而泣的臉。她有些疑惑：“爸爸媽媽，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媽媽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米蕊，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了。”
在新加坡留學的高中生米蕊因為擦鏡子的時候意外摔傷，回國休養了整整一個學期。女校為她保留了學籍，並承擔了所有的醫療費用。當米蕊重新回到女校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很驚訝。大家似乎都找不出恰當的語言來形容米蕊的變化。隻有門房的老大爺說了一句很老土也很老套的話：“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老大爺說這話的時候，米蕊正站在校門口那麵大鏡子前。
鳥兒在六上飛
遲落孤零零地站在街角的一棵梧桐樹下。將近中午的時候，爸被一個戴著兩隻大耳環的老太太雇走了。老太太雇爸之前，先問爸。“這孩子是你的？”爸看看遲落，說：“是一個老鄉的。您放心，他不跟著我到您家去幹活兒，不會給您添麻煩的。”老太太有些將信將疑。遲落把工具包遞給爸，說：“叔，您去吧，俺一個人在這兒等俺爸。”
一群年齡跟遲落差不多大的孩子走過來，他們都穿著一樣的天藍色的校服。遲落低下頭，心裏盼著他們能快點兒走過去，可他們卻偏偏在遲落眼前停了下來。遲落聽見一個女孩子甜甜脆脆的聲音在讀他腳前的那塊紙牌子：“安裝地板，打壁櫥，封閉陽台。”女孩子好像很驚奇，“咦，還有這麼小的木匠嗎？”“一個小木匠唄。”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遲落抬起頭。一個胖男孩手裏攥著一隻渾身光禿禿的小鳥。正是這小鳥的叫聲吸引了遲落。
遲落看著那隻小鳥，對那胖男孩說：“你這樣會把它捏死的。”
胖男孩想不到遲落會忽然開口，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白了遲落一眼：“它是我的鳥，你管不著。”
遲落說：“你能把它賣給俺嗎？”
胖男孩眨眨眼睛：“那好，你給我十塊錢，我就賣給你。”遲落把手伸進衣袋，有些猶豫不決。胖男孩說：“這可是隻高級鳥，名字叫，叫綠珍珠。等它的毛長齊了，至少值一百塊呢。”
遲落說：“可俺隻有五塊錢。”
胖男孩把鳥塞進遲落的手裏：“行，五塊錢就賣給你了。”天快黑的時候，爸才回來。爸瞟了一眼遲落手心裏捧著的醜鳥：“哪來的？”
遲落小聲地說：“俺用午飯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