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托不明白:“做‘浮萍’是什麼意思?”
“水上飛”說雖然我的水上輕功術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但至今為止,我仍然隻能在水麵上行走、跳躍,而不能停在水麵上靜止不動。當我想停下來的時候,就隻能趴在水麵上。那種姿勢實在很難看,很丟我的麵子。如果我的腳下有一片能夠聽從我調遣的活的‘浮萍’,那我就可以隨時隨地,很瀟灑地停在水麵上……”
托托打斷他:“其實你所謂的‘浮萍’,就是趴在你的腳下,給你做一塊長腿的墊腳石,對不對?”
“水上飛”笑吟吟地說沒錯沒錯,你理解得實在正確。怎麼樣,你敢不敢跟我打這個賭?”
托托說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跟你賭就是了。不過,如果萬一我學會了你的輕功術,那麼你該怎麼辦呢?”“水上飛”顯得很大方,說你如果真的學會了我的輕功術,不管你提出什麼樣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托托想了想,說:“咱們既然要打賭,空口無憑,沒有證人可不行。這樣吧,你現在就去召集一些恰恰湖裏的水生昆蟲。如果我學會了你的輕功術,我也不要你做我的墊腳石,你隻要當著大家的麵向我認輸就行了。”
“水上飛”說一言為定,我現在就去找人。”
“水上飛”不愧是水麵上的飛毛腿,片刻之後,就找來了負子蝽、仰泳蝽、蠍蝽、螳蝽、豉甲、蜉蝣的稚蟲等七八種水生昆蟲。等托托和“水上飛”把他們打賭的事情當眾一說,大家不禁嘩然。“水上飛”的好朋友,一隻名叫“轉轉”的豉甲甚至立刻就向“水上飛”表示祝賀了,祝賀他馬上就要擁有一塊看上去別具一格的“浮萍”了。很顯然,沒有人相傳。
“水上飛”開始講解他的輕功術的奧妙所在。因為現在他還沒能把托托這塊“浮萍”贏到腳下,無法“很瀟灑”地停在水麵上,所以還隻能一邊講,一邊闈著大家轉圈子。
“水上飛”說其實我從來不在乎別人知道我的水上輕功術的奧秘。如果以前有人問我,不論他是誰,我都會毫無保留地對他和盤托出。隻可惜,在這位媽蟻老兄之前,還從沒有人問過我。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大家都是聰明人。聰明人是從來不會提出這樣的蠢問題的。”
“水上飛”的話引得大家一陣哄笑。有人偷眼看看托托,卻發現他正麵帶微笑認真地聽著,好像壓根沒有聽出“水上飛”是在諷刺他。於是有人心想:這會不會是一隻傻螞蟻呢?
“水上飛”說說起我的水上輕功術,其實很簡單。這第一嘛,是因為我的身體和胸足都特別細長,而且還極度地向外伸展,這樣就能大大減小水麵單位麵積所承受的壓力。這第二嘛,在我的足K和身體腹部還生有一層銀白色的短而密的拒水短毛。這些拒水短毛可以使身體不被水浸濕和淹沒。第三,在我的腳與水麵接觸時,我總是使自己的跗節與水的表麵膜形成一個特殊的角度,這個角度剛好能使腳下的水麵形成一個凹槽。這樣,我就可以從水麵上獲得一個推動力,幫助我在上麵自如地奔跑、行走、跳躍,甚至談戀愛、結婚、生小‘水上飛’。”
“水上飛”的話再一次引發了一陣哄笑。哄笑聲中,“水上飛”低下頭來問托托螞蟻先生,不知道我的話你都聽明白沒有,如果你有不明白的地方,我會再給你說一遍。一遍不行,我就再說兩遍。”
托托說:“謝謝你,我聽得很明白。”
“水上飛”說我相信。一看你就知道是隻聰明過頭,啊不,是聰明過頂的螞蟻。”
托托笑笑,說這倒不是因為我有多麼聰明,而實在是因為你的輕功術太簡單,讓人一聽就懂,一學就會。”
“水上飛”聽出托托的話軟中帶硬,就氣哼哼地說既然這樣,就請你給大家表演一下你的水上輕功術吧。”托托不慌不忙地說:“這個不用著急,到了該表演的時候我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不過,”他看了看“水上飛”請來的這些昆蟲,“我是隻好奇心很重,又很好學的螞蟻。我看今天在場的各位一定都是身懷絕技的。如果哪一位有興趣,我也願意和他打賭。隻要他把絕技的奧秘說出來,我也保證可以做到一聽就懂,一學就會。”
托托的口氣實在太大了,有點犯眾怒,惹得一些人用斜眼看他,另一些則對他怒目而視。沉默了好一會兒,“水上飛”的好朋友豉甲“轉轉”和一隻名叫“看天”的仰泳蝽不約而同地對托托說好,我跟你打賭!”
豉甲“轉轉”身長隻有六七毫米,背呈黑色,略帶點光澤,看上去正像半個黃豆瓣。“轉轉”說說起來,我的本領跟‘水上飛’比,實在算不上什麼絕技。不過,就是我這點真正的雕蟲小技也決不像一些狂妄自大的家夥所說的那樣,一聽就懂,一學就會。我現在就跟螞蟻先生打賭,如果我輸了,我願意接受任何條件;如果我贏了,我希望螞蟻先生在給‘水上飛’做滿一個星期的‘浮萍’之後,自動地從我們恰恰湖中消失,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他,因為我這人臉皮薄,隻怕一見到他,就會臊得無地,啊不,是無水自容!”
“轉轉”說完了,就開始表演他的絕技。隻見他浮在水麵上,身體開始慢慢地旋轉,而且越轉越快,轉到後來就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了。托托驚奇地張大眼睛,他還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獨特的泳姿。
“轉轉”表演完了,開始給大家講解他這種絕技的奧秘所在。他說我的這種泳姿雖然前進的速度不是很快,也不怎麼漂亮,但卻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其實我們豉甲之所以要選擇這樣一種‘旋泳’,也是出於無奈。因為我們豉甲的前足雖然較長,卻不像許多水生昆蟲那樣,生得像船槳一樣,而且上麵還長滿了便於劃水的長毛。而我們的中足和後足更是又短又小又扁,末端呈鉗狀,所以隻能在身體腹麵進行微小的攪水運動,使水形成旋渦來帶動我的身體旋轉前進。但有一點我也必須說清楚,我們豉甲的這種泳姿雖然有些笨拙,但絕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想學就能學會的。因為一方麵,我們豉甲的體型比較小,重量輕,表皮有一層臘質,才不至於被水浸透;另一方麵,我們還能分泌出一種特殊的物質,能夠有效地增加水的表麵張力,才使我們能夠被水托住而不沉底。”
“轉轉”說完之後,仰泳蝽“看天”來到托托麵前,笑嘻嘻地說現在輪到我了。”“看天”的個頭要比“轉轉”大一些,體色發紅,後背隆起,看上去像一個倒扣過來的船底。他的後足特別的長,上麵長滿了密密的短毛,極像兩隻劃船用的船槳。托托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仰泳蝽一定是依靠他的一對強有力的後足來劃水的。
仰泳蝽“看天”先在水麵上做了幾個髙難度的翻轉動作,然後又突然加速,他矯健的身手和敏捷的姿態實在令人讚歎。托托看著,不由地大聲喝起彩來。許多人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都在心裏想,這隻螞蟻的腦袋八成是有問題,不然他怎麼會在誇下這樣的海口之後,又傻乎乎地替對手叫好呢?
“看天”瞄了托托一眼,說:“螞蟻先生,謝謝您的喝彩,但請您看我的表演,可不是讓您為我喝彩的。您要注意了,剛才那不過是我的一些熱身活動,下麵才是我的絕技。”話音落地,啊不,是話音落水,隻見“看天”突然把身體翻轉過來,背朝水,臉朝天,仰躺在水麵上,然後劃動兩隻船槳般的後足,在水麵上自由自在地遊動起來。隻見他忽左忽右,忽快忽慢,忽停忽進,一邊遊,一邊還在得意洋洋地唱著:
“我是一隻仰泳蝽,
我的名字叫‘看天’。
天上有許多好雲彩,
我摘下一片擦擦臉。
我是一隻仰泳蝽,
我的名字叫看天,
天上有許多好星星喲,
我摘下一顆擦亮眼。”
“看天”遊了一大圈,才回到托托麵前,正要開口,卻被托托攔住了。托托說你不必再開口了,剛才看你遊了這一圈,我就知道你這所謂絕技的全部奧秘所在了。”
“看天”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哈哈大笑起來。“螞蟻先生,如果你真能說出我們仰泳蝽的秘密,不用你學我的樣子進行仰泳,我‘看天’就乖乖地認輸!”
托托不慌不忙地說雖然你們仰泳蝽的這種仰泳姿勢在各種水生昆蟲中也是獨一無二的,但要是說起來呢,其中的奧妙也很簡單。你們之所以要進行仰泳,是因為你們的呼吸孔長在腹麵兩條凹陷的淺槽裏,淺槽的兩邊各長著一排濃密的長毛。這些長毛有很強的拒水性能,能起到很好的防水作用。這些長毛密密實實地蓋住了淺槽,形成一條通向尾部的管道。在管道的頂端也有密毛,像活塞一樣堵住了管道頭。每當你們需要換氣時,便會浮到水麵上,仰麵朝天,並且把腹部末端稍稍翹起,把那條管道的口提到水麵之上,同時把活塞打開,這樣就可以進行呼吸了。另外,你們仰泳蝽身體裏還長有貯氣腔和氣管,能貯藏氧氣。
你們的翅鞘下麵與腹背之間的空隙以及觸角上也能貯存空氣,以作補充。所以你們仰泳蝽除了是罕見的‘仰泳手’之外,還是很不錯的‘潛水員’,一口氣能在水下待上好長一段時間。”
聽了托托的話,許多人回頭問“看天”,“他說的是真的嗎?是他信口胡編的吧?”
連問了幾聲,“看天”卻不理不踩。一隻蠍蝽湊近他的臉一看,才發現他兩眼發直,就像傻了一樣。過了好半天,“看天”才如夢方醒。隻見他緊緊地盯住托托看了一會兒,突然大叫一聲妖怪,妖怪!你一定是隻妖怪變的螞蟻!”說完,轉過身一頭紮進水裏,不知去向了。
托托說:“大概‘看天’家裏有什麼急事吧,所以他先走了。不過,雖然他走了,但是我一樣得信守諾言。現在我就學著他的樣子,給大家表演仰泳。”說著,隻見他仰躺在水麵上,學著“看天”的模樣,把兩隻前足抱在胸前,用中足和後足劃水,雖然他的後足不像“看天”那般又長又寬,但劃起水來卻一樣十分有力,就好像螞蟻的後足也天生就是用來劃水的,直把“看天”的泳姿學得維妙維肖。也幸虧“看天”逃走了,不然他看見了,隻怕在夢裏都要大喊“妖怪”了。
接著,托托又開始學“轉轉”的“轉泳”。結果才隻轉了幾圈,“轉轉”也學著“看天”的辦法,逃之夭夭了。等到托托拉好了架勢準備表演“水上飛”的水上輕功術時,四周竟然連一個觀眾也沒剩下。托托衝著“水上飛”的背影喊:“嘿,‘水上飛’,你別跑呀,我還想向你請教請教有關跗節和水麵的角度問題呢!”“水上飛”頭也不回,飛也似的逃,托托喊的聲音越大,他逃得越快。
托托無可奈何地搖搖腦袋。他開始繞有興趣地獨自在空蕩蕩的水麵上施展輕功術,結果幾次都沒能成功。最成功的一次也隻在水麵上滑行了幾十厘米遠,還是在一對大翅膀的幫助下完成的。最後托托不禁笑著自言自語道可憐的‘水上飛’,你白白丟了一塊多麼好的‘墊腳石’呀!”
來自地下的“歌手”
“盼望”說:“還有一年吧。”他的口氣淡淡的,就好像他說的不是一年,而隻是一個星期,或者一天的時間。
托托救了“吃不飽”的命,又了解了許多有關水生昆蟲的事情,很快就從湖水裏出來,回到了陸地上。
托托抖掉了翅膀上的水珠,深深舒展一下身體,然後繞著恰恰湖的湖麵飛了兩圈。湖麵上風平浪靜,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托托真的無法想象這鏡子一般平靜的水麵下會生活著那麼多有趣的和可怕的昆蟲。
托托停落在一棵老榆樹的樹葉上。斑斑駁駁的太陽光從枝葉間散落下來,照在托托的身上。身子下麵的樹枝被微風吹拂得輕輕擺動,托托就好像躺在一張舒適的搖床上。托托不由地又想起了偉大的西西博士。此時此刻,西西博士在做什麼呢?他會不會也在想他最偉大的“作品”托托呢?
托托又想起了在馬赫先生的船長室裏那番遭遇。托托最終也沒能看到那張印著西西博士照片和托托畫像的報紙到底都寫了些什麼。那其實就是西西博士為了尋找托托而在報紙上刊登的啟事。
隻聽說報紙上有“尋人啟事”、“尋物啟事”,難道還有“尋螞蟻啟事”嗎?以前是沒有,但自從西西博士刊登了這則尋找托托的啟事之後就有了。因為這則啟事,西西博士還曾經受到了一些人的嘲笑。但西西博士不在乎,因為作為一名偉大的科學家和發明家,他最喜歡做的就是那些從來沒有人做過的事情。西西博士在那則啟事上告訴了托托與自己取得聯係的方法。那方法其實很簡單,簡單得讓人無法想象,托托隻要能看上一眼,不需要任何人幫忙,隨時隨地都可以與偉大的西西博士取得聯係。遺憾的是,托托沒能看到那則啟事。
想著想著,托托就睡著了。是呀,接連經曆了那麼多令人驚心動魄的事情,誰能不感到困倦呢?就算是一架機器,也需要休息呀,史:何況托托還是一隻有心靈有感情的機器螞蟻呢?
托托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陣“歌聲”吵醒了。托托還沒睡夠,不想起來,就翻過身去想繼續睡。可是不行,那“唱歌”的家夥不但唱個沒完沒了,而且還越唱越起勁兒!托托睜開眼睛一看,是一個渾身烏黑,背後披著一對碩大的透明翅膀的大塊頭,肌在離自己大約一米遠的樹幹上扯開了“喉嚨”唱著。托托認得他,他是一隻俗名叫做“知了”的蟬。
托托飛到那隻蟬的身邊,沒好氣地說老兄,清你不要再唱了,好不好?簡直吵死人!”
那隻蟬正唱得起勁兒,忽然聽見有人說話,嚇了一大跳,歌聲也戛然而止。可是等他看清了落在身邊的是一隻瘦小枯十的螞蟻之後,便露出一副愛搭不理的神情,又“知了、知了”地唱起來。
托托有些生氣了,就對他說別再唱了,老兄。你這樣每天‘知了、知了’的一個調,煩不煩呀?”
聽托托這麼一說,那隻蟬越發露出一種不屑的表情他說一些人之所以給我們蟬取名叫‘知了’,那是因為他們不太了解我們,聽不出我們的歌聲中那些豐富的內容和情感。他們嘲笑我們是徒有虛‘聲’,其實真正無知的卻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