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幾分鍾,郭慶良覺得有誰在拽他走。他的身子被拽的越發輕飄,而且像風一樣。他悄然離開了病床,在窗戶外他看見萬紫千紅,看見藍天中那翱翔的小鳥,他甚至看見小鳥抖動的翅膀,和那紅紅的小嘴。他看見父母在地上朝他招手,母親說,孩子,你怎麼飛起來了,誰給你的翅膀。

院長沉痛地看著旁邊的儀器,然後慢慢地說,郭慶良同誌與世長辭了。市委書記和政法書記以及檢察長等人把帽子摘下來,老周看著蓋在身上那郭慶良潔白的床單,突然覺得慶幸,也覺得自己欠了他什麼。老周仔細想,我欠他什麼。他沒想出答案,因為老周覺得自己幹的每件事都合乎檢察院和自己的利益。另外,有些內幕他不說,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的。這些內幕要是讓外人知道,那就另外一場更大的血雨腥風。

在醫院的休息室裏,市公安局局長對市委書記等人彙報說,肇事的司機出事後車扔下,跳過護欄,從一個高坡上逃跑了。這輛車經過查詢,是台陽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車,公司經理鄭重說,這是有人栽髒我,知道我和郭慶良不合,然後陷害我。他還說,我能那麼傻,利用自己的車去光天化日地撞死人家。他說,那輛車是被人盜竊走的。而且盜竊的當天就通知了交通大隊。到交通大隊去查,果然是鄭重通知的,在哪,在什麼地點車被盜竊。夏虹堅持對我們反映,這肯定是鄭重暗中指使,因為郭慶良在公證處時曾經攪了鄭重的局。公證處的夏虹曾經跟我們反映,鄭重可能和張早強有關聯,鄭重威脅郭慶良時,曾經暗示過和張早強的一些瓜葛,並且明白地警告過郭慶良,說下次對你還是車禍。市委書記插話,要好好查查鄭重的公司和背景。公安局局長說,我們反複調查,沒有發現任何證據。政法書記對市公安局局長說,要再查,不會和張早強沒有關係。現在為張早強說話的人越來越多,說話口氣越來越強硬,而且職位也越來越高。檢察長說,張早強在拘留所已經放出狂話,說讓每個看他笑話的人遭報應,天打五雷轟。市委書記聽罷氣憤地拍著桌子,把所有替張早強說情的人都給我記錄下來,然後在常委會上公布。現在不是拿張早強的問題,而是要把他的網全部挑開。中央這麼重視這個案子,我們不能拖了,限期破案。

當市委書記等人離開醫院時,發現醫院大樓的門口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人群中打出牌子,慶良,你不能走,台陽老百姓想念你啊。在車上,市委書記對政法書記說,郭慶良怎麼離開的檢察院,你替我調查調查。政法書記說,我調查了,一切都合乎邏輯,一切都順理成章。市委書記說,算了吧,越合乎邏輯越會有問題,越是順理成章的事背後肯定有預謀。政法書記說,我預感到有什麼黑幕在裏麵。市委書記說,我不愛聽預感,我要的是結果。政法書記苦笑著,結果不好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