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屋奇案(2)(1 / 2)

“我用極短的時間反應了一下情況,華生。我看見那張臉又從崖頂向我張望了,這是又一塊石頭要砸下來的信號。我對準崖下的小路往下爬,但這比往上爬還要困難。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去想了,因為就在我雙手攀住岩架邊緣、身體在半空吊起時,又有一塊石頭‘呼’地一聲擦邊而過。爬了一半時我腳踩了個空,還好我掉在那條窄道上了,摔得頭破血流。我爬起來就跑,在山裏摸黑走了十英裏。一周後,我到了佛羅倫薩,這樣世界上就誰也不清楚我的下落了。

“我當時隻信賴我哥哥邁克羅夫特。我再三向你道歉,我親愛的華生。可那時最好是讓大家相信我已經死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已經死了,你肯定寫不出那篇讓人信以為真的關於我不幸結局的故事來。三年以來,我好幾次想寫信給你,但總是擔心你對我的深切關心會使你泄漏機密。同樣,今天傍晚當你碰掉我的書時,我也隻好避開,因為我身處險境。當時隻要你稍有驚奇,就可能使人們注意我的身份而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但為了得到我需要的錢,我必須把我的秘密告訴邁克羅夫特。在倫敦,事態的進展沒有像我所想得那樣。因為在審理莫裏亞蒂匪幫時,漏掉了兩個最危險的成員——與我不共戴天的這兩個仇人。我在西藏旅行了兩年,有時到拉薩跟大喇嘛們在一起。

一個叫西格森的挪威人寫的十分優秀的考察報告,你肯定也看過,你決不會想到你看見的正是你朋友的消息。然後我經過波斯、聖地麥加,又到喀土穆拜訪了哈裏發,並將這次簡短但很有趣的拜訪報告給外交部。我用幾個月時間研究了煤焦油的衍生物,這項研究是在法國南部蒙彼利埃的一個實驗室做的。結束後,我便回來了,因為我聽說我的仇人現在孤身一人在倫敦。這時又傳來了公園路奇案的消息,於是我加速了行動。這件案子除了它的是非曲直吸引我之外,它似乎還給我個人帶來了難得的契機。我立刻就回到了倫敦貝克街家中,竟嚇得赫德森太太歇斯底裏地大聲叫喚。我的房間和記錄被邁克羅夫特完好保存著。就這樣,親愛的華生,今天下午兩點,我發現自己坐在我原來屋裏的那把舊椅子上,而且也希望能見到我的老朋友華生,坐在對麵他一向常坐的那把椅子上。”

以上便是發生在四月裏那天晚上的離奇故事。我親眼見到了我本以為再也見不著的那瘦高的體形和熱誠的麵容,證實這個故事不是無稽之談。我不知道他是怎樣得知我妻子去世的消息的,他用動作代替言辭安慰了我。“工作是對悲傷最有效的止痛劑,”他說,“我給我們倆在今天夜裏安排了一件工作,希望能成功完成。”我希望他能說明白些,但不管用。“天亮前你有的是看的和聽的,”他回答說,“我們要談三年往事,不過隻能談到九點半,然後就開始這場特別的空屋曆險。”

跟過去一樣,到九點半,我發現我們並排坐在一輛雙座馬車上,我的口袋裝著手槍,很激動。福爾摩斯十分鎮定。街燈忽明忽暗的亮光照在他嚴峻的臉上,他皺著眉興沉思,嘴唇緊閉。從這個狩獵能手的神態看來,我完全肯定這又是一次十分冒險的行動。譏諷的微笑不時地從他那苦行僧般陰沉的臉上露出來,預示著被我們搜尋的對象凶多吉少。

馬車停在卡文狄希廣場拐角的地方,而不是我本來猜想的貝克街。我看見他下來時向左右張望了一下,接著在走過的每條街的拐角上又相當細心地看清楚後麵是不是有人跟蹤。我們走的路線肯定是獨一無二的——他對倫敦偏僻小道特熟悉。這一次他迅速而有把握地穿過很多我從來沒聽說過的小巷和馬廄。出現在一條兩旁都是陰暗房子的小路上。沿著小路,我們穿過曼徹斯特街,然後到了布蘭福特街。在這裏他立刻拐進一條窄道,進入了一個無人的院子,之前穿過一扇木柵欄門。他用鑰匙打開一所房子的後門,我們一起走進去以後,他關上了門。

顯然這是一所空屋子,一片漆黑,我們踩著裸露的地板,發出吱吱的響聲。我伸手摸到一麵牆,上麵糊的紙已裂成一片片往下垂著。福爾摩斯領我走過一條長長的過道,直到我恍惚看見門上昏暗的扇形窗才停下來,在此期間他冰涼的手一直抓著我的手腕。在這兒,他突然往右轉,我們便進了一間正方形的大空房,黑暗中,隻有當中一塊地方被遠處的街燈照得發亮。附近沒有街燈,窗戶上又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所以在裏麵我們隻能看清彼此的輪廓。他把嘴湊近我耳朵。

“你知不知道咱們現在是在什麼位置?”他悄悄地問。

“那邊就是貝克街。”我睜大眼睛盡力往外看。

“對了,這裏是我們寓所對麵的卡姆登私邸。”

“為什麼來這兒?”

“從這裏可以看清對麵的高樓。親愛的華生,請你走近窗戶一點兒,千萬別暴露了我們。再往我們的老寓所看看——你那麼多神奇的故事不全是從那兒開始的嗎?讓咱們來看看這三年我是不是完全喪失了使你驚奇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