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石板蓋的廚房裏,當就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那扭傷的踝骨突然好了。吃完飯後,福爾摩斯陷入了沉思,有一兩次他走到窗戶旁邊呆呆地望著。外邊院子的遠處角落裏有座鐵匠爐,一個邋遢的孩子正在那裏幹活。院子的另外一邊是馬廄。福爾摩斯突然叫喊著:
“啊!一定是這樣的。華生,你還記得今天看到過的牛蹄痕跡嗎?”
“記得,是有一些。”
“在什麼地方?”
“喔,在很多地方,濕地上,小道上,還有那個德國教師遇害的附近。”
“對。那麼,你能說出你我又在荒原上看見了多少牛嗎?”
“好像連一頭也沒有。”
“我們一路上見了許多牛蹄的痕跡,可在荒原上我們卻沒有碰到一頭牛。多奇怪啊?”
“是很奇怪。”
“華生,現在盡力回憶一下,你是不是在小道上也看見過這些痕跡?”
“不錯!看見了。”
“你看到的痕跡是不是這樣的?”他將一些麵包屑排列成了‘∶∶∶∶∶’的形狀,“有時又是這樣。”他又排出了‘∴∴∴’的形狀,“有時也偶然會這樣。”他又排出了‘∴∴’的形狀,“你還記不記得了?”
“不,我記不得了。”
“但是我還能清晰地記得,我當時太草率了,竟然沒能做出結論。”
“你有一個什麼結論?”
“隻能說那是一頭怪牛,又走,又跑,又飛馳。華生,我敢肯定,一個鄉村客店老板,是絕對想不出這樣巧妙的騙局的。解決這個問題似乎沒有問題了,隻不過那個孩子還在鐵匠爐那裏。我們偷偷溜出去,看看能發現什麼。”
有兩匹鬢毛蓬亂的馬,福爾摩斯抬起了其中一匹的前蹄,瞧了一眼,大笑著說:
“舊馬掌,新掌釘。還是讓我們到鐵匠爐那兒去看看。”
我們走過去的時候,那個孩子還在埋頭幹著他的活兒。我朋友掃視了一下地上的一堆爛鐵和木塊。突然店主人從後麵來了。他拿著一根包著鐵頭的短棍子,惡狠狠地朝我們走來,我不由自主地去摸我口袋中的手槍。
他喊叫著:“你們兩個該死的偵探!在這兒想幹什麼?”
福爾摩斯冷冷地說:“盧賓?黑斯先生,難道你怕我們發現什麼嗎?”
店主人竭力遏製著自己,一臉假笑。
他說:“不經我允許,您可不要在這裏探頭探腦,您還是盡快結帳,越快越好。”
福爾摩斯先生說:“我們隻不過想看一下你的馬,我們還是走著去公爵府吧,我看其實路不太遠。”
“公爵府離這兒不過兩英裏,走左邊那條路。”他慍怒地說。
在沒走多遠的拐彎處,我們就站住了。
福爾摩斯說:“住在旅店多溫暖,我們可是絕不能離開這個旅店。”
我說:“我認為這個壞蛋是知道整個陰謀的。”
“喔,他給你的印象是這樣的嗎?還有那些馬,那個鐵匠爐。是的,這個小旅店確實很有意思。讓我們再悄悄地回去。”
我們的背後是一個斜長的山坡,石灰石一大塊一大塊地散落在那裏。我們離開大路往山上走去,這時我往公爵府的方向瞥了一眼,一個人騎著自行車正疾馳而來。
福爾摩斯用一隻手使勁地按下我的肩膀,然後對我說:“蹲下,華生。”我們還沒來得及躲起來,這個人就已經從大路上飛馳而過。透過飛揚的塵土,我看到的是一張激動的蒼白的麵孔。
福爾摩斯說:“是公爵的私人秘書!華生,我們看看他想幹什麼。”
我們急忙邁過一塊塊石頭,來到一處能看見旅店前門的地方。王爾德的自行車靠在門邊的牆上。夜幕降臨了,隱約中我們看到,在旅店的馬廄那兒掛著兩盞連通的汽燈。馬蹄嗒嗒的響聲轉上大路,接著駛上了切斯特菲爾德大路。
福爾摩斯低聲說:“華生,這會是怎麼一回事呢?”
“好像是在逃跑。”
“我看見一個人乘著單匹馬車,那人肯定不是王爾德先生,因為他還在那兒。”
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片紅色燈光。燈光下出現了王爾德秘書探頭探腦的身影,很明顯他正在等人。一會兒,路上傳來了腳步聲,借著燈光我們又看見第二個身影一閃,門關上了,五分鍾後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