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保身之難,申屠蟠事可見。郭林宗彰而獲免,以稱人之美而不稱惡,人不惡之。陳仲弓分太守謗,送宦者葬,其為皆如此。不送其葬亦得,為之詭遇。
後漢魏桓不肯仕,鄉人勉之。曰:「幹祿求進,以行誌也。方今後宮千數,其可損乎?廄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權豪,其可去乎?」慨然歎曰:「使桓生行而死還,於諸子何有哉!」
問器遠:「君舉說漢黨錮如何?」曰:「也隻說當初所以致此,止緣將許多達官要位付之宦官,將許多儒生付之閑散無用之地,所以激起得如此。」曰:「這時許多好官尚書,也不是付宦官,也是儒生,隻是不得人。許多節義之士,固是非其位之所當言,宜足以致禍。某常說,隻是上麵欠一個人。若上有一個好人,用這一邊節義,剔去那一邊小人,大故成一個好世界。隻是一轉關子。」
說東漢誅宦官事,雲:「欽夫所說,隻是翻謄好看,做文字則劇,其實不曾說著當時事體。到得那時節,是甚麼時節!雖倉公扁鵲所不能療。如天下有必死之病,吃熱藥也不得,吃涼藥也不得。有一人下一服熱藥,便道他用藥錯了。天下有必亡之勢,這如何慢慢得!若許多宦者未誅,更恁地保養過幾年,更乖。這隻是胡說。那時節是甚麼時節!都無主了。立個渤海王之子纘,纔七八歲,方說梁冀跋扈,便被弒了!立蠡吾侯,為桓帝,方十五歲,外戚宦官手裏養得大,你道他要誅他不要誅他!東漢外戚宦官從來盤踞,軌轍相銜,未有若此之可畏。養個女子,便頓放在宮中,十餘年後便窮極富貴。到得有些蹶跌,便闔族誅滅無遺類,欲為孤豚而不可得!必亡之易,未有若東漢末年。」伯謨問:「唐宦官與東漢末如何?」曰:「某嚐說,唐時天下尚可為。唐時猶有餘策,東漢末直是無著手處,且是無主了。如唐昭宗文宗,直要除許多宦官。那時若有人,似尚可為。那時隻宣宗便度得事勢不能諫,便一向不問他,也是老練了如此。如伊川易解,也失契勘。說『屯其膏』雲:『又非恬然不為,若唐之僖昭也。』這兩人全不同,一人是要做事,一人是不要做,與小黃門果食度日,呼田令孜為『阿父』。不知東漢時,若一向盡引得忠賢布列在內,不知如何。隻那都無主可立。天下大勢,如人衰老之極,百病交作,略有些小變動,便成大病。如乳母也聒噪一場;如單超徐璜也作怪一場;如張讓趙忠之徒,纔有些小權柄,便作怪一場。這是甚麼時節!」伯謨雲:「從那時直到唐太宗,天下大勢方定迭。」曰:「這許多時節,直是無著手處。然亦有幸而不亡者,東晉是也。汪萃作詩史,以為竇武陳蕃誅宦者,不合前收鄭颯,而未收曹節王甫侯覽。若一時便收卻四個,便了。陽球誅宦者,不合前誅王甫段熲,而未誅曹節朱瑀。若一時便誅卻四個,亦自定矣。此說是。」
荀文若為宦官唐衡女婿,見殺得士大夫厭了,為免禍計耳。
漢時宿衛皆是子弟,不似而今用軍卒。
漢有十三州,一州建一刺史,刺舉一路,則諸侯郡守雜建,諸侯甚大。如齊七十餘城,大率置官法度之類,與天子等。七國變後方漸削奪。主父偃用賈誼策,分王諸侯子孫,方漸小了。後漢亦雜建。魏陵逼諸侯甚,每令人監之,不得朝覲並親知往來。曹丕待宗室如此。晉大封同姓,八王之亂以此。元帝中興亦以此。齊梁間削奪諸侯尤甚。唐亦尚有之,然隻是遙領。
漢律康成注,今和正文皆亡矣。
漢人斷獄辭,亦如今之款情一般,具某罪,引某法為斷。
今法中有「保辜」二字。自後漢有此語,想此二字是自古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