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1 / 2)

前輩文字有氣骨,故其文壯浪。歐公東坡亦皆於經術本領上用功。今人隻是於枝葉上粉澤爾,如舞訝鼓然,其間男子、婦人、僧、道、雜色,無所不有,但都是假底。舊見徐端立言,石林嚐雲:「今世安得文章!隻有個減字換字法爾。如言『湖州』,必須去『州』字,隻稱『湖』,此減字法也;不然,則稱『霅上』,此換字法也。」蓋卿錄雲:「今人做文字,卻是胭脂膩粉妝成,自是不壯浪,無骨如舞訝鼓相似,也有男兒,也有婦女,也有僧、道、秀才,但都是假底。嚐見徐端立言,石林嚐雲:『今世文章隻是用換字、減字法。如說「湖州」,隻說「湖」,此減字法;不然,則稱「霅上」,此換字法。嚐見張安道進卷,其文皆有直』」謙錄雲:「『今來文字,至無氣骨。向來前輩雖是作時文,亦是樸實頭鋪事實,樸實頭引援,樸實頭道理。看著雖不入眼,卻有骨今人文字全無骨氣,便似舞訝鼓者,塗眉畫眼,僧也有,道也有,婦人也有,村人也有,俗人也有,官人也有,士人也有,隻不過本樣人。然皆足以惑眾,真好笑也!』或雲:『此是禁懷挾所致。』曰:『不然。自是時節所尚如此。隻是人不知學,全無本柄,被人引動,尤而效之。正如而今作件物事,一個做起,一人學起,有不崇朝而遍天下者。本來合當理會底事,全不理會,直是可惜!』」

貫穿百氏及經史,乃所以辨驗是非,明此義理,豈特欲使文詞不陋而已?義理既明,又能力行不倦,則其存諸中者,必也光明四達,何施不可!發而為言,以宣其心誌,當自發越不凡,可愛可傳矣。今執筆以習研鑽華采之文,務悅人者,外而已,可恥也矣!以下論作文。

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葉。惟其根本乎道,所以發之於文,皆道也。三代聖賢文章,皆從此心寫出,文便是道。今東坡之言曰:「吾所謂文,必與道俱。」則是文自文而道自道,待作文時,旋去討個道來入放裏麵,此是它大病處。隻是它每常文字華妙,包籠將去,到此不覺漏逗。說出他本根病痛所以然處,緣他都是因作文,卻漸漸說上道理來;不是先理會得道理了,方作文,所以大本都差。歐公之文則稍近於道,不為空言。如唐禮樂誌雲:「三代而上,治出於一;三代而下,治出於二。」此等議論極好,蓋猶知得隻是一本。如東坡之說,則是二本,非一本矣。

才要作文章,便是枝葉,害著學問,反兩失也。壽昌。

詩律雜文,不須理會。科舉是無可柰何,一以門戶,一以父兄在上責望。科舉卻有了時,詩文之類看無出時芝。

一日說作文,曰:「不必著意學如此文章,但須明理。理精後,文字自典實。伊川晚年文字,如易傳,直是盛得水住!蘇子瞻雖氣豪善作文,終不免疏漏處。」

問:「要看文以資筆勢言語,須要助發義理。」曰:「可看孟子韓文。韓不用科段,直便說起去至終篇,自然純粹成體,無破綻。如歐曾卻各有一個科段。卻曾學曾,為其節次定了。今覺得要說一意,須待節次了了,方說得到。及這一路定了,左右更去不得。」又雲:「方之文有澀處。」因言:「陳阜卿教人看柳文了,卻看韓文。不知看了柳文,便自壞了,如何更看韓文!」

因論文,曰:「作文字須是靠實,說得有條理乃好,不可架空細巧。大率要七分實,隻二三分文。如歐公文字好者,隻是靠實而有條理。如張承業及宦者等傳自然好。東坡如靈壁張氏園亭記最好,亦是靠實。秦少遊龍井記之類,全是架空說去,殊不起發人意思。」

文章要理會本領。謂理。前輩作者多讀書,亦隨所見理會,今皆仿賢良進卷胡作。

每論著述文章,皆要有綱領。文定文字有綱領,龜山無綱領,如字說三經辨之類。

前輩做文字,隻依定格依本份做,所以做得甚好。後來人卻厭其常格,則變一般新格做。本是要好,然未好時先差去聲。異了。又雲:「前輩用言語,古人有說底固是用,如世俗常說底亦用。後來人都要別撰一般新奇言語,下梢與文章都差異了,卻將差異底說話換了那尋常底說話。

問「舍弟序子文字如何進工夫」雲雲。曰:「看得韓文熟。」饒錄雲:「看一學者文字,曰:『好好讀得韓文熟。』」又曰:「要做好文字,須是理會道理。更可以去韓文上一截,如西漢文字用工。」問:「史記如何?」曰:「史記不可學,學不成,卻顛了,不如且理會法度文字。」問後山學史記。曰:「後山文字極法度,幾於太法度了。然做許多碎句子,是學史記。」又曰:「後世人資稟與古人不同。今人去學左傳國語,皆一切踏踏地說去,沒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