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慈善的初次接觸(1 / 2)

1944年,德國占領了匈牙利,對我的生活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我是個猶太人,當時還不滿14歲。若不是我的父親,我很可能已經死在了德國人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中,或者可能遭受持久的心靈創傷。我父親對當時的危險局勢有著清醒的認識,采取的應對措施比其他大多數人都好,因為他在“一戰”中曾經有過些許類似的經曆,從而使他能夠為“二戰”的危局作好準備。

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他誌願加入了奧匈聯軍,後來被俄國人俘獲,以戰俘的身份被押解到西伯利亞。在戰俘營中,他成了《木板報》(The Plank)的編輯。《木板報》由獄友創辦,是一份手寫的文學雜誌,文章都張貼在木板上。文章的作者們躲在木板的後麵,悄悄地傾聽讀者的評論。父親曾經把手寫的書頁帶回家裏,我記得在孩提時代見到過。《木板報》給我父親帶來了好人緣,結果他被選為戰俘的代表。後來鄰近的戰俘營中有戰俘試圖越獄,結果他們的代表被俄國人槍殺了,以示報複。為了避免自己的戰俘營中發生同樣的事情,我父親聚集了一群戰俘,並組織了一次越獄。他們建造了一隻木筏,打算漂流至大海。但是他們的地理知識並不充分,並沒有認識到西伯利亞的河流都是注入北冰洋。當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之後,便離開木筏,穿過荒無人煙的西伯利亞針葉林,曆盡艱險回到了文明世界。當時俄國爆發了革命,陷入混亂狀態。在這種狀態下,我父親一行人都被抓住了,經曆了一段令人痛苦不堪的歲月—這就是他的成長經曆。

最後,我父親還是成功地回到了匈牙利,但是再次踏進家門時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當年他誌願參加奧匈聯軍時,還是一個壯誌淩雲的小夥子。在俄國經曆了種種危險之後,他的雄心壯誌早已煙消雲散,除了享受人生之外,別無所求。撫育兩個孩子成了他最大的樂趣之一,這使他成為一位好父親。他還喜歡幫助、指導他人,並熱衷於結交新的朋友。除了對自己的眼光和見解有點剛愎自用之外,他在其他方麵一點兒也不自私,一點兒也不以自己為中心。

當德國在1944年3月19日占領匈牙利時,我父親就清楚地知道要做什麼了。他意識到這是非常時期,如果一個人在此時還按照常規辦事,就會承擔很大的風險。他不僅為全家人,還為很多人辦了假身份證。他向那些具有支付能力的人收費,有時候收得特別高,而對窮人他會提供無償的幫助。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賣力地工作。這是他人生中最熠熠生輝的時刻。我們全家人,以及父親建議過或幫助過的大多數人都幸存了下來。

1944年,即德國占領匈牙利的那一年,對我的一生產生了極大的塑造作用。我們沒有屈從於命運的安排,而是奮力地同邪惡勢力作鬥爭,雖然那股勢力比我們強大得多,我們最後還是勝利了。我們不僅幸存了下來,還成功幫助了很多人。對於我們而言,規模空前的災難變成了令人興奮的冒險經曆,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我的父親蒂沃道爾?索羅斯曾寫了一本可讀性很強的回憶錄來講述1944年在匈牙利這段驚險刺激的經曆。這本書的名字是《化裝:在納粹占領下的匈牙利與死神共舞》(Masquerade: Dancing around Death in Nazi-Occupied Hungary),由紐約Arcade出版公司出版。這激發了我的冒險精神,而且在我父親的英明指導下,我還學會了如何應對風險,即探索可能達到的一切極限,而不越過極限。在艱難的現實麵前,我保持積極向上的心態,而且樂於處理看似無法解決的難題。對我而言,我一直都清楚地了解助人為樂的積極內涵,但是長期以來我幾乎沒有機會付諸行動。

經曆了戰時及戰後初期的種種驚險,我在匈牙利的生活變得枯燥乏味,死氣沉沉。匈牙利被蘇聯軍隊占領了,而且共產黨的統治得到了鞏固。我想離開這裏。在父親的幫助下,我終於成功離開了匈牙利。1947年9月,我動身前往英國留學。

在英國的留學生活讓我深感失望。我當時才17歲,沒有錢,也沒有關係,日子孤單而悲慘。我設法半工半讀,但這段經曆很不愉快。當時,凡是父母居住在倫敦的學生,都可以從郡議會那裏領取一筆津貼。而我卻無權領取,因為我的父母不在倫敦居住。當時半工半讀的人還很少,而我卻不得不選擇這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