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處於這樣一種情況下,即有這樣一片遼闊和富饒的土地上任由他們擺布的時候,很難分辨什麼他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了。對他們來說,這是奇異陽光下的一片奇異的土地;這裏的棕色人種異類,不值得他們同情;這裏神秘的廟宇維持了他們怪異行為的標準。這些軍官和官員回到國內後,互相揭發對方的敲詐勒索和種種殘酷行為,國內的人民對此很迷惑。國會投票通過了譴責克萊夫一案。他在1774年自殺而死。1788年,第二任印度總督沃倫·黑斯廷斯也受到了彈劾,但被無罪開釋(1792年)。這是世界曆史上前所未有的奇事。英國國會發現他們統治著一家倫敦貿易公司,而這家公司又統治著一個帝國,而這個帝國比所有大英帝國統治的地方都更遼闊、人口更加眾多。對於大多數的英國人來說印度是遙遠、神奇、幾乎無法到達的國家。許多貧困的青年冒險前往,多年後當他們回來時,已成為一個富有而脾氣暴躁的老紳士了。英國人民很難想象在東方的陽光下,那無數的棕色人民的生活是怎樣的。他們的想象力也拒絕這樣的任務。印度仍保持著浪漫的虛幻。因此,英國人不可能對公司的行為實行任何有效的監督和控製。
正當西歐諸國在世界的各大洋上,為爭奪那些夢幻般的海外帝國作戰時,亞洲也在進行著對兩大片土地的征服戰爭。1360年,中國脫離了蒙古族的統治,漢族人自立明朝,國勢昌盛,直至1644年。後來另外一支蒙古民族,滿洲人,重新征服了中國,其統治一直延續到1912年。與此同時,俄羅斯也向東發展,逐漸成為國際事務中一支重要的力量。這支既不完全屬於東方也不完全屬於西方、處於舊世界中心地區的偉大力量的崛起,對人類的命運來說是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俄羅斯的擴張,很大程度是靠一個叫哥薩克的信奉基督教的草原民族。
它建立起了西方的波蘭、匈牙利兩個封建農業國家與東方韃靼人之間的屏障。哥薩克是歐洲東部的野蠻民族,在許多方麵都和19世紀中葉美國西部荒原地區的野蠻民族相似。所有在俄羅斯待不下去的人,如罪人、被放逐的無辜者、異端分子、叛亂的農奴、盜賊、流氓、凶手等,都到南方廣闊的草原尋求庇護,在那裏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並為了生命和自由同波蘭人、俄羅斯人以及韃靼人等作戰。當然從東方來的韃靼亡命之徒也加入了哥薩克這兼容並包的團體。漸漸地,這個邊緣的民族被並入俄羅斯帝國的軍事力量,就像蘇格蘭高原民族被英國政府編成自己的部隊一樣。亞洲的新大陸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成為對付日漸衰落的蒙古遊牧民族的武器,最初是在土耳其,後來又越過西伯利亞直到黑龍江。
很難解釋17、18世紀蒙古勢力的徹底衰落。自成吉思汗和帖木兒以後,短短的兩三個世紀中,中亞竟從世界的霸主淪落到政治上毫無影響力的地步。氣候的變遷,史書上沒有記載的瘟疫、瘧疾等傳染病,可能都在這次中亞人民的衰退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過從世界曆史範圍來看,這大概隻是一次暫時的退步。一些學者認為,從中國傳入的佛教教義,也對他們發生過感化作用。總之,16世紀時,韃靼和土耳其這兩支蒙古民族不但沒有向外擴張,而是受到東方的中國和西方的俄羅斯的侵略、征服和驅趕。
整個17世紀,哥薩克不斷從歐洲的俄羅斯向東推進,哪裏能找到適合農耕的土地,他們就在哪裏定居。他們建築碉堡、兵營,作為他們定居地南方的變動的邊界;在東北方,因為沒有邊界,俄羅斯一直把自己的領土推進到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