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詩經與楚辭 (5)(3 / 3)

他的著作,《漢書·藝文誌》說有十六篇,今所有者則為十四篇。在其中,唯《九辯》一篇,公認為宋玉所作,並無異議。這一部大作,也實在是足以代表宋玉的文藝上的成功。她是以九篇詩歌組成的。那九篇的情調,也有相同的,也有不相同的,大約決不會是同時之作。《九辯》之名,或為當時作者隨手所自題(《九辯》原為古詩名),或為後人所追題。在《九辯》裏的宋玉,其情調與屈原卻大有不同。他也傷時,然而他隻說道“悼餘生之不時兮,逢此世之俇攘”而止;他也怨君之不見察,然而他也隻說道“君棄遠而不察兮,雖願忠其焉得;欲寂寞而絕端兮,竊不敢忘初之厚德”而止;他也罵世,然而他隻說道“何時俗之工巧兮,滅規矩而改鑿。獨耿介而不隨兮,願慕先聖之遺教”而止。他是蘊蓄的,他是“溫柔敦厚”的。

《九辯》裏寫秋景的幾篇是最著名的:“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栗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泬寥兮天高而氣清,寂寥兮收潦而水清。憯淒增欷兮薄寒之中人。愴怳悢兮去故而就新。坎廩兮貧士失職而誌不平。廓落兮羈旅而無友生,惆悵兮而私自憐。”簡直要一口氣讀到底,舍不得在中途放下。

宋玉的其他諸作,除《招魂》外,自《風賦》以下,便都有些靠不住。一則他們的文體是疏率的,與《九辯》之致密不同。再則,他們的情調是淺露無餘的,與《九辯》之含蓄有情致的不同。三則他們的結構是直截的,與《九辯》之纏綿宛曲者又不同。且像那樣的記事的對話體的賦,一開頭便說:“楚襄王遊於蘭台之宮,宋玉、景差侍”(《風賦》);便說:“昔者,楚襄王與宋玉遊於雲夢之台”(《高唐賦》);便說:“楚襄王與宋玉遊於雲夢之浦”(《神女賦》),顯然不會是出於宋玉本人之手的。

且《高唐賦》中簡直的寫上了“昔者,楚襄王與宋玉遊於雲夢之台”,這還不是後人的追記嗎?《笛賦》中還有“宋意將送荊卿於易水之上,得其雌焉”之語。宋玉會引用到荊卿的故事嗎?又《登徒子好色賦》與《諷賦》皆敘的是一件事;結構與情調完全是相仿佛的。《高唐賦》、《神女賦》與《高唐對》三篇也敘的是同一的事件。假定他們全是宋玉寫的,他又何必寫此同樣的若幹篇呢?而第一次見於《古文苑》的《笛賦》、《大言賦》、《小言賦》、《諷賦》、《釣賦》、《舞賦》,其來曆更是不可問的。劉向見聞至廣,王逸也博采《楚辭》的作品。假定當時宋玉有這許多作品流傳著,他們還不會收入《楚辭》之中嗎?

此外,楚人之善辭者,尚有唐勒、景差二人。《漢書·藝文誌》著錄唐勒賦四篇,無景差的作品。《史記》卻提到過景差。王逸說:“《大招》,屈原之所作也,或曰景差,疑不能明也。”朱熹則斷《大招》為景差之作。但這二人都不甚重要。景是楚之同姓,景差大約與宋玉同時。唐勒也是與他們同時,也事楚襄王為大夫,且嚐與宋玉爭寵而妒害他。勒的作品,絕不可見。在《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裏隻有他的《奏土論》的殘文數語。

參考書目

一、《毛詩正義》四十卷 漢毛亨傳,鄭玄箋,唐孔穎達疏,有《十三經注疏》本。

二、《詩集傳》八卷 宋朱熹撰,坊刻本極多。

三、《詩經通論》十八卷 清姚際恒撰,有道光丁酉刊本。

四、《讀詩偶識》四卷 清崔述撰,有《畿輔叢書》本,有日本刊《東壁遺書》本。

五、《詩經原始》十八卷 清方玉潤撰,有《鴻濛室叢書》本,有石印本。

六、《詩三家義集疏》二十八卷 王先謙撰,有乙卯年虛受堂原刊本。

七、《詩經的厄運與幸運》 顧頡剛撰,載於《小說月報》第十四卷第三號至第五號,又有《小說月報叢刊》本。

八、《讀毛詩序》 鄭振鐸撰,載於《小說月報》第十四卷第一號。

九、《關於詩經研究的重要書籍介紹》 鄭振鐸撰,載於《小說月報》第十四卷第三號。

十、《楚辭》 王逸章句,洪興祖補注。有汲古閣刊本,有金陵書局刊本。

十一、《楚辭集注》 朱熹撰,有《古逸叢書》本,有坊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