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東方朔見《史記》卷一百二十六,《漢書》卷六十五。《東方曼倩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齊人,也善於為賦。他喜為滑稽之行為。作《七諫》、《答客難》等。其與相如諸賦家異者,為在相如諸人的賦中,絕不能見出他們自己的性格,而朔的賦則頗飽含著濃厚的個性。他的《答客難》一作,尤為著名,引起了後人無數的擬作。所謂曼倩的滑稽風趣,頗可於此見之。他本是謾罵,卻寫成了冷笑的自解。他“自以為智能海內無雙”;而“積數十年,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戟”。自己也不知怎麼解釋,便隻好以“彼一時也,此一時也……今天下平均,合為一家,動發舉事,猶運之掌,賢與不肖,何以異哉!”為無可奈何的托詞。大政治家劉徹對於嚴安、主父偃等的待遇,和文人東方朔、枚皋等是不同等級的;其間的作用,頗可測知。
嚴助(嚴助、吾丘壽王、朱買臣均見《漢書》卷六十四),為忌的族子。作賦三十五篇,今一篇無存。又劉安作賦八十二篇,吾丘壽王作賦十五篇,朱買臣作賦三篇(皆見《漢書·藝文誌》),枚皋作賦百二十篇。傳於今者也絕少。劉安為漢宗室,曾封淮南王,所作《招隱士》曾被編入《楚辭》中,但乃是他的門客所為,並非他作。
此後的辭賦作家,有王褒、張子喬諸人。張子喬官至光祿大夫,曾作賦三篇,今也無一篇見存。王褒(《王褒見《漢書》卷六十四),字子淵,為諫議大夫,作賦十六篇(《王子淵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其《洞簫賦》、《聖主得賢臣頌》、《四子講德論》、《甘泉宮頌》等皆有名於時。其《九懷》一篇,則被王逸選入《楚辭》中。但那時最重要的賦家卻要算是揚雄。雄(揚雄見《漢書》卷八十七),字子雲,蜀郡成都人(前53—公元18)。他是典型的一位漢代作家,以模擬為他的專業。
既沒有獨立的思想,更沒有濃摯的情緒,他所有的僅隻是漢代詞人所共具有的遣麗辭用奇句的功夫而已。然韓愈諸人卻以他為孔、孟道統中承前啟後的一員,真未免過於重視他了。雄所作,幾乎沒有一書一文不是以古人為模式的(《揚子雲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古人啟發了他的文趣,也啟發了他的思想。他讀了《易》,便作《太玄經》;讀了《論語》,便作《法言》;讀了《楚辭》,便作《反離騷》、《廣騷》、《畔牢愁》;讀了東方朔的《答客難》,便作《解嘲》。甚至《論語》十三篇,他的《法言》也是十三篇。而雄的賦如《甘泉》、《羽獵》、《長楊》等,也是以司馬相如諸賦為準則,除堆砌美詞奇字,行文穩妥絢麗之外,便什麼也沒有了。
後漢的辭賦作家,也完全不脫西京的影響;西京有什麼,東京的作家一定是有的。司馬相如有《子虛賦》,班固便有《兩都賦》;東方朔有《答客難》,班固便有《答賓戲》,張衡便有《應間》;枚乘有《七發》,張衡便有《七辯》。兩漢人士模擬之風本盛,而以東京為尤甚,而辭賦作家則尤為甚之甚者。許許多多的辭賦,皆可以一言而蔽之曰:“無病而呻”;而其結構布局,更有習見無奇的。
東京的第一個重要辭賦作家是班固。固(班固見《後漢書》卷七十),字孟堅(32—92),扶風安陵人。年九歲,能屬文,為蘭台令。述作《漢書》,成不朽之業。其所著之賦,以《兩都賦》為最著(《班孟堅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兩都賦》之結構,絕似《子虛賦》。先言西都賓盛誇西都之文物地產以及宮闕之美於東都主人之前,東都主人則為言東都之事以折之,於是西都賓為其所服。又作《答賓戲》,則為仿東方朔《答客難》者。永元初(89年),大將軍竇憲出征匈奴,以固為中護軍。後憲敗,固被捕,死於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