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言詩的產生 (3)(2 / 3)

在這些記載中已可見所謂樂府,不外兩端,首先是“采詩夜誦,有趙、代、秦、楚之謳”,其次,是自作新聲,為新詞作新譜。然自製之作,本未足與民間已有之樂曲爭衡,而廟堂祭祀的詩頌雖譜以新聲,卻更不足以流傳於當時。世俗所盛行者,總不過是所謂“鄭、衛之聲”而已。《漢書》卷二十二又說:“是時(成帝時),鄭聲尤甚。黃門名倡丙疆、景武之屬富顯於世。貴戚五侯、定陵、富平外戚之家,淫侈過度,至與人主爭女樂。哀帝自為定陶王時,疾之,又性不好音,及即位,下詔曰:‘……鄭、衛之聲興,則淫辟之化流,而欲黎庶敦樸家給,猶濁其源而求其清流,豈不難哉?……其罷樂府官。郊祭樂及古兵法武樂在經,非鄭、衛之樂者條奏,別屬他官。’”然皇帝的一封詔書又怎能感化了多年的積習呢?所以“樂府官”盡管罷去,而“百姓漸漬日久,又不製雅樂有以相變,豪富吏民湛沔自若”。

“雅樂”不要說“不製”,即製作了,也是萬萬抵抗不了俗曲的。已死的古樂怎敵得過生龍活虎的活人的歌曲。一時的提倡,更改革不了代代相傳,社會愛好的民間樂府。所以《晉書·樂誌》說:“凡樂府古辭,今之存者,並漢世街陌謠謳。《江南可采蓮》、《烏生十五子》、《白頭吟》之屬是也。”晉世荀勖采舊辭施用於世,謂之清商三調。然而被於新聲的調句與古辭已很有異同。有一部分,我們現在隻能知其新詞而忘其古辭,這是很可惜的。但有一部分,則古辭幸得保存。《唐書·樂誌》說:“平調、清調、瑟調,皆周房中曲之遺聲,漢世謂之三調。又有楚調、側調,楚調者,漢房中樂也。……側調者生於楚調,與前三調,總謂之相和調。”張永《元嘉技錄》說:“有吟歎四曲亦列於相和歌。又有大曲十五篇,分於諸調。惟《滿歌行》一曲,諸調不載,故附見於大曲之下雲。”他們的話是不大可靠的,特別是以平、清、瑟三調為“周房中曲之遺聲”的一說。《晉書·樂誌》的“並漢世街陌謠謳”一語最得其真相。我們一看那些古辭,便可知其實出於“街陌”,而非古代遺聲。

大抵漢代的樂府古辭,可分為相和歌辭、舞曲歌辭及雜曲歌辭的三類。所謂雜曲歌辭,連《孔雀東南飛》亦在內,所包括的隻是一個“雜”字而已。舞曲歌辭則大都為舞蹈之歌曲,文辭絕不可解者居大多數,我們現在所最要注意者唯相和歌辭及雜曲歌辭。

“相和歌辭”凡六類,又附一曲《滿歌行》,據張永說是無可歸類的。第一類“相和曲”,我頗疑心她們真是相和而唱的。《公無渡河》、《江南可采蓮》以及《薤露歌》、《蒿裏曲》都有相和相接而唱著的可能。《雞鳴高樹顛》、《烏生八九子》、《平陵東》也可和唱。唯《陌上桑》為第三人敘述的口氣,不像相和之曲。然《陌上桑》全文都為純美的五言詩體寫成,與其他相和曲完全不同。或是誤行混入的吧。第二類“吟歎曲”,今隻有《王子喬》一曲,且還是魏、晉樂所奏,非是本辭。全文似為祝頌之辭,如“令我聖朝應太平”之類。第三類“平調曲”,今存者有《長歌行》三首,《君子行》一首,《猛虎行》一首,這幾首都是五言的。《君子行》一首亦載《曹子建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