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嘉隆後的散曲作家們 (1)(3 / 3)

楊慎夫婦、李開先、劉效祖、馮惟敏、夏言諸人,都還具有很濃厚的前一代的作風。楊慎有《陶情樂府》、《續陶情樂府》及《玲瓏倡和》(《陶情樂府》等均有嘉靖刊本。《陶情樂府》有近人盧氏刊本;《楊夫人詞曲》有明刊本;《楊升庵夫婦散曲》,任訥編,商務印書館出版)。其妻黃氏,有《楊升庵夫人詞曲》。唯楊夫人曲中,雜有升庵之作不少,殆坊賈所竄入以增篇頁者。升庵散曲,王世貞謂其多剽元人樂府。又謂:“楊本蜀人,故多川調,不甚諧南北本腔。”其實他的小令,很有許多高雋的,像《落梅風》:

病才起,春已殘,綠成陰,片紅不見。晚風前飛絮漫漫,曉來嗬一池萍散。

那樣的情調,元曲中是未必多的。唯其早歲投荒,未免鬱鬱,“道情”一類之作,自會無意地沾上元人的恬淡的作風。像:

[清江引]人間榮華無主管,樹倒胡孫散。天吳紫鳳衣,黃獨青精飯,先生一身都是懶。

和“早早破塵迷”(《黃鶯兒》);“伴淵明且醉黃花,富貴浮雲,身世煙霞”(《折桂令》)之類,顯然是很近東籬、雲莊的堂室的。

升庵在滇中時,與他相應和者有西嶨簡紹芳,月塢張愈光,海月王宗正及沐石岡(沐太華)等。在他的《玲瓏倡和》裏,則與他酬和者有顧箬溪、張石川(名寰)、李丙、劉大昌及升庵弟悖(字敘庵)、慥(字未庵)等。這些人都隻是偶然興之所至的歌詠者,並不是什麼專業的詞客。

升庵夫人黃氏所作,王世貞嚐舉其《黃鶯兒》:“積雨釀春寒,見繁花樹樹殘。泥塗滿眼登臨倦。江流幾灣?雲山幾盤?天涯極目,空腸斷,寄書難。無情征雁,飛不到滇南!”而盛稱之,以為“楊又別和三詞,俱不能勝”。楊夫人曲,佳者固不僅此。她別有一種鮮妍的情趣,纖麗的格調,像:

[落梅花]樓頭小,風味佳,峭寒生雨初風乍。知不知對春思念他?背立在海棠花下。

[又]春寒峭,春夢多,夢兒中和他兩個。醒來時空床冷被窩,不見你空留下我。

升庵是不會寫作那麼爽雋的曲語的。

李開先(1502—1568)刻元人喬夢符、張小山小令,自稱藏曲最富,有“詞山曲海”之目。然所作卻並不怎樣重要。王世貞謂:“伯華以百闋《傍妝台》為德涵所賞。今其辭尚存,不足道也。”《傍妝台》(《南曲次韻》附祟禎張宗孟編《王渼陂全集》後,原刊本未見)並有王九思的次韻,皆隻是一味的牢騷,像“不拘拘從人喚做老狂夫:笑將四海為杯勺,五嶽作茅廬。消磨日月詩千首,嘯傲煙霞酒一壺。無窮事,多病軀,得支吾處且支吾。”已成濫調,徒拾唾餘,確不足重。他別有曲集,惜未見。《傍妝台》外,《南宮詞紀》(卷五)有他的《詠月》、《詠雪》的“黃鶯兒”二篇,也很平庸。

劉效祖(劉效祖見《列朝詩集》丁集卷二)字仲修,濱州人,嘉靖庚戌進士,除衛輝推官。曆戶部員外郎,出為陝西副使。有《短柱效顰》、《蓮步新聲》、《混俗陶情》、《空中語》等集。朱彝尊謂:“副使負經世略,坐計吏罷官。晚寄情詞曲。所填小令,可入元人之室。”然所作流傳甚罕。其《拜年》“堯民歌”:“一個說,現成熱酒飲三杯,一個說,看經吃素剛初一”,寫市井風俗,淺率而真切。像《沉醉東風》:

門巷外旋栽楊柳,池塘中新浴沙鷗。半灣水繞村,幾朵雲生岫,愛村居景致風流。啜盧仝茗一甌,醉翁意何須在酒。

也是造語坦率不加濃飾的(劉效祖《詞臠》有清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