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然明也未知其裏居,今見《步步嬌》“簾卷西風重門掩”一套,無甚可觀。梅禹金以作錯彩縷金的《玉合》著,他的散曲自也不會離開典雅派的門戶的。但像“傍人計,隨他舌劍唇槍利,怎忍得耳畔心頭生是非。”(《山坡羊》套內《好姐姐》)究竟和《玉合》之無句不儷、無語不典者有別。大約散曲的作用,多半供用於妓院、歌宴之間,其詞句總不能十二分的太費解的。
王稚登(1535—1612)(王稚登見《列朝詩集》丁集卷八)列名於《吳騷集》的編者們,而自作也登入不少。實際上此集本或係張琦所編而借重其名的吧。他所作也是典雅派的正統弟子的麵目。像《醉扶歸》:“相思欲見渾難見,果然是別時容易見時難”;《步步嬌》套:“自別,逢時遇節,冷淡了風花雪月,奈愁腸萬結”;《月雲高》:“別情無限,新愁怎消遣!沒奈何分恩愛,忍教人輕拆散”等,都是實際上的歌宴上的應用曲子吧。張琦,武林人。所作僅見《八不就》一套:“海棠開,燕子初來。都隻為一點春心,番成做兩下兩下愁懷”,並沒有什麼新鮮的情調。二酉山人不知其名(或作馮二酉),其曲像《鬥寶蟾》:“兩字鴛鴦惹心頭,夢裏多少牽纏”;《普天樂》:“對西風愁清夜,燈兒影半壁明滅”,也都是典雅派的作風。
《二集》裏的範夫人,為這時代女作家中的最重要者之一,和楊夫人殆是雙璧。夫人為吳郡範長白妻,姓徐,名淑嬡,著有《緯絡吟》(《緯絡吟》有明刊本)。她的《寒夜書愁》(《仙呂·桂枝香》套):“聽簷鈴逗風,恍一似舊日笙歌雅調,更添我回腸縈繞。轉眼總虛飄,池館人歸後,朱門氣寂寥……耽沉屙倩誰相告?著冷暖有誰相勞?空自旅魂銷,泣盡燈前淚,家園已棘蒿!”如泣如訴,殆是《吳騷》中最淒涼之一曲。蔣瓊瓊亦為當時女流作家之一,所作《桂枝香》的《四時思》及《曉思》、《夜思》的六令,很有好句。玩其辭意,當為一妓女。語多拘謹而本色,或為自抒本懷之作而非代筆的吧。
澄湖如鏡,濃桃如錦;心驚俗客相邀,故倚繡幃稱病。一心心待君,
一心心待君。為君高韻,風流清俊。得隨君半日桃花下,強如過一生。
——《春思》
錢鶴灘名福,所作《春閨》的《步步嬌》:“萬裏關山音書斷,阻隔南來雁”,見於《吳騷》。杜圻山,吳人。吳載伯及清河漁父等皆未知其裏居。載伯《冬思》(《普天樂》):“前生緣,今生契;遭磨折,成拋棄。”(《吳騷》並載其《春思》、《夏思》、《秋思》及《思情》等套)圻山的《春思》(《駐雲飛》):“減盡朱顏,無奈相思”,和清河漁父的《步香詞》二闋,其作風都顯然可看出是典雅派的。